第225章 南船北马,货通天下(2/2)
关税减免七成?!
这是何等恐怖的利润!
江东世家,哪一家不是靠着船运、丝绸、盐铁、粮食的贸易在支撑着庞大的家族?
这道政令,等于是在向他们张开一个遍地黄金的天堂入口!
一位顾氏旁支出身的郡丞颤声问道:“敢问李公,这……这‘通关文牒’,申领可有何条件?”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李承渊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智谋得逞的锐气:“条件只有一个——申领之时,需以家族为名,立书为誓,上报宗族谱系,宣誓永为大魏之臣,绝无二心。此誓书将一式三份,一份存于洛阳宗正寺,一份存于建业州府,一份,则刻于申领者家族祠堂的功德碑之上。”
话音刚落,殿内瞬间死寂。连廊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哪里是什么经济政策,这分明是一道阳谋!
一道你根本无法拒绝的阳谋!
它将虚无缥缈的“政治忠诚”,与实实在在、可以量化的“经济利益”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你要“玉衡会”那点虚无缥缈的“大吴正统”旧梦,还是要家族未来百年实实在在的泼天富贵?
你要守着那份对孙氏的愚忠,眼睁睁看着别家靠着“通关文牒”赚得盆满钵满,将你远远甩在身后,甚至挤压得你破产倒闭?
还是选择在自家祠堂刻上归顺的誓言,换取一条通往财富之巅的黄金大道?
这根本不是选择题,这是送命题!
曹髦要的,不是你口头上的归顺,而是让你亲手将这份归顺,刻进你的家族基因里,让你的子子孙孙,都看着这份“功德碑”长大!
这是诛心,更是收心!
就在众人心神巨震之际,曹髦又看向了水师旧将陈武。
陈武魁梧的身躯上前一步,右手按在腰间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似在压制身后旧部压抑的嗡嗡低语;声如洪钟:“陛下有令,命末将整合江南水师,成立‘大魏内河巡防水师’。自此,长江、淮河、运河水道,皆由水师巡防护航。凡持有‘通关文牒’之商船,水师将全程保护其安全,严打水匪路霸!”
如果说李承渊的政策是“利诱”,那陈武的话,就是赤裸裸的“实力展示”。
顺我者,我保你发财;逆我者,你连出航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曹髦的目光落在了柳娘身上——此女三日前曾奉密诏,以蜀锦残料试织新政纹样。
这位一直沉默不语的织娘,此刻却款步出列,她没有看那些官员,而是面向曹髦,盈盈一拜,手中捧着一匹光华流转的锦缎。
锦面柔滑微凉,触手生温,经纬间金丝与素绫交织,映着殿内天光,竟似有春水初生、宫苑初盛的流动光影。
“陛下,”她的声音清脆如黄鹂,“此乃民女连夜织出的样品,融合了蜀锦之繁复与吴绫之轻柔,民女为它取名‘汉宫春晓’。若有‘通关文牒’,不出三月,此锦便可由建业装船,经广陵,入淮河,过运河,直抵洛阳、邺城,让北地贵女,亦能一睹江南织绣之风华。”
她的话,如同一幅生动的画卷,在所有人面前徐徐展开。
它让那“减税七成”的冰冷数字,瞬间变得活色生香。
它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清晰地看到了——自家的丝绸、茶叶、瓷器、粮食……正源源不断地通过安全的航道,涌向北方广阔无垠的市场,换回一车车金灿灿的五铢钱——那铜钱堆叠的微涩金属气,仿佛已萦绕鼻端。
“玉衡会”?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能换钱吗?
在绝对的、压倒性的利益面前,一切虚幻的旗帜,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曹髦环视着殿中那些神色变幻、呼吸急促的江东士人,缓缓道:“南方的船,朕已经为你们备好了龙骨,铺平了航道。接下来,便是要让北方的马,也能踏上这条货通天下的金光大道。”
“南船北马,货通天下。”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这,才是朕要给江南,给整个大魏的真正‘天命’!”
这一刻,殿中再无一人言语。
那些曾对“玉衡会”抱有同情甚至支持的江东豪族代表们,不约而同地,朝着舆图前的那个年轻帝王,深深地,深深地,拜了下去。
这一次,拜的不是权势,不是武力。
而是那份足以颠覆乾坤、重塑山河的,无可匹敌的阳谋与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