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风起青萍,吴宫暗涌(2/2)
最终,被一位匿名买家以一千二百金的天价购得。
此事很快传入孙綝耳中。
他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彻查。
结果查明,买家竟是吴国太常卿的次子,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其人被抓后,辩称自己只是痴迷于锦缎上的地理风貌,想买回府“研究山川河流”。
孙綝气得七窍生烟,却又不能因此事而治一位重臣之子的罪,最终只能将经手的商人以“私通敌国”的罪名当众杖毙,以儆效尤。
然而,他的暴行非但没能遏制住这股风潮,反而让蜀锦的名声更盛。
民间甚至悄然兴起了一首新的歌谣,在街头巷尾的织坊和茶馆里低声传唱:
“北机响,南机停,一梭牵动两岸情。禁书不禁锦,杀商不杀名,不知将军怕何物,怕的是那万里同风并。”
那曲调低回婉转,掺着江南水汽的潮湿,混入市井炊烟之中,听得人胸口发闷,又莫名心悸。
洛阳宫中,曹髦听着张让的汇报,只是淡淡一笑。
他随即下令,让张让从内廷秘府中挑选十名最机敏、精通吴地方言的细作,伪装成新一批的蜀锦商队随员,潜入江东腹地。
他们携带的,是黄婆纺织院最新研制出的改良版“一统锦”。
这种锦缎的背面,用一种黄婆临终前传下的“丝文术”暗绣了一行微不可见的细字。
此种技艺,乃是用特制的鱼胶丝线织成,肉眼难辨,与锦缎融为一体,唯有浸泡在特定温度的热水中,字迹才会如水墨入画般缓缓显现。
那一行字是:“民思定,兵厌战,王者兴于北方。”
月圆之夜,清辉如水,洒满皇城。
曹髦独自登上观星台,凭栏远眺,目光穿透深沉的夜色,望向东南方的天际。
张让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连夜露沾湿鞋履的窸窣也被风吞没。
“陛下,最新的密信。”他轻声禀报,语气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是‘青鸟’第三线送出来的,经由交州渔户中转,三日前抵京。”
“说。”
“孙亮……似乎有意亲政,已派心腹密召镇东将军陆抗,准备还都了。”
陆抗,陆逊之子,江东擎天之柱。
孙亮召他,意图不言而喻——剑指孙綝。
曹髦闻言,终于发出了今夜第一声真正开怀的笑。
他抚着冰冷的石栏,掌心传来粗砺的触感,夜风裹挟着远处洛水的湿气扑面而来,带着初秋特有的清冽。
他仿佛已经能嗅到那股权力斗争的血腥味——铁锈混着檀香,死亡夹杂着新生的气息。
“好戏,要开场了。”
他猛然转身,眼中星光与杀意并存,对张让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命令:
“传朕旨意!命王昶、陈泰所部水师,下月于江上举行大演武!演练科目——‘浮桥渡江’!地点,就选在当年周瑜练兵的赤坂!”
夜风骤然变急,吹得他绣着江海日月纹的龙袍猎猎作响,衣袂翻飞如战旗,仿佛远古的战鼓,在这一刻被骤然擂响。
演武的旨意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传遍全军,北方的战争机器开始缓缓转动,无形的压力如乌云般笼罩在长江之上。
然而,曹髦却在下达这道军令之后,独自回到了天禄阁。
他没有去看兵书战策,而是从书架最高层,取下了一卷尘封的《春秋》经传。
指尖拂过竹简上古朴的文字,感受着那跨越千年的铁血与道义——竹片边缘微刺指尖,墨迹泛黄,却仍透出凛然正气。
他的眼中没有即将大战的狂热,反而一片澄澈。
破人之国,非上策也;攻心为上,诛心为最。
朕不但要踏上建业的土地,更要让这片土地上的人心,尽归于朕。
他望着窗外东南方的夜空,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座六朝金粉之地的未来。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见:
“朕会站在那里的太学之上,为江东的读书人,亲授一课《春秋》大义。用孔夫子的刀,为他们刮骨疗毒。”
就在此时,远在建业郊外一处僻静庄园内,一盆热水正冒着袅袅热气。
一只修长的手缓缓将那幅流光溢彩的蜀锦一角浸入水中。
随着温度升高,布面上竟浮现出一行细密小字:“民思定,兵厌战,王者兴于北方。”
手的主人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一顿,仿佛听见了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