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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雪夜马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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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话之后,那“注视”感更强烈了。过了不知多久,那飘忽的声音再次直接在他脑中响起:“家……在何处?”

“炮……炮仗屯……”陈山只能重复这个答案,牙齿打着颤。

然后,那“注视”感似乎减弱了一些。马车仿佛认得了路,速度陡然加快。

陈山蜷缩着,偷偷将眼睛凑近车窗的缝隙,想看看外面到了何处。只见外面飞掠而过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惨白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排背对着马车的人影,密密麻麻,站得笔直,如同雪地里长出的木桩,他们穿着破旧的、各种季节的衣裳,无声无息地矗立在风雪中。马车掠过一片熟悉的矮树林,他认得这离炮仗屯不远了,可树林后的村落却死寂一片,没有一丝灯火,仿佛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坟墓。甚至有一刹那,他看到一个穿着红袄的小女孩,蹲在路边堆雪人,听到马车声,她回过头——脸上同样是那一团旋转的雾气!

他猛地缩回头,紧闭双眼,再不敢多看。这些幻象,有些是他听过的本地传说,有些是他记忆深处模糊的恐惧,此刻竟在这诡异的旅途中断断续续地闪现。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久,终于猛地一顿,停了下来。那股无形的禁锢似乎消失了。陈山连滚带爬地跌出车厢,摔在冰冷的雪地上。抬头一看,他愣住了。

这里根本不是炮仗屯!

眼前是一片被厚厚积雪覆盖的废墟,断壁残垣,焦黑的木梁从雪中支棱出来,像是一个巨大坟墓暴露在外的肋骨。风雪小了许多,月光偶尔穿透云层,洒下清冷的光辉,照亮这片死寂的荒芜。这里是一个被彻底毁灭、遗忘了的村落。

“咳咳……咳……”一阵苍老、嘶哑的咳嗽声从一堆半塌的土墙后传来。陈山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穿着破烂棉袄,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一根木棍,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老人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显然已是将死之人。

“你……你是人是鬼?”陈山声音发抖。

老人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辆静默停驻的苍白马车和车上的无面身影,眼中竟闪过一丝了然和悲悯。

“几十年了……它……它又回来了……”老人气息微弱,断断续续地说道,“那是……‘引魂车’……车上那位……是当年李家庄的新娘子……秀姑……”

在老人弥留之际的叙述中,一段被尘封的惨案缓缓揭开。这里是李家庄,几十年前的腊月,也是一场大雪夜,一伙流窜的悍匪洗劫了村子。他们抢光了粮食财物,杀光了男人,凌辱了女人……秀姑,那天正是她出嫁的日子,穿着大红嫁衣,在混乱中想逃出去报信,却被土匪头子盯上。她宁死不从,挣扎间,被那匪首用刀划烂了脸,推进了着火的屋子……死得极惨。自那以后,每逢大雪肆虐的夜晚,就有人看见这辆马车,载着面容模糊、身着白衣(有人说那是她被血染红的嫁衣在雪夜里的显影)的秀姑,在荒野游荡。它不索命,它只是在寻找……寻找那些在风雪中迷途的、与这片土地有缘的“见证者”,把他们带回这片被遗忘的废墟,让他们“看见”这里的冤屈,记住这里的悲剧。

“它带回来的……都是些……心里还惦着这片地界……或者……跟当年的事……有些牵扯的人……”老人咳着血沫,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陈山腰间挂着的、他爷爷传下来的那根黄铜烟袋锅子。

陈山如遭雷击,猛地想起,自己家祖上,确实不是炮仗屯的原住民,是几十年前才从外地迁来的。爷爷年轻时,也做过走山贩皮的营生,偶尔酒后,会含糊地提起一些“造孽”、“李家庄”之类的字眼,家里人都当是老人糊涂了……

他发疯似的在废墟里翻找,在一处像是祠堂根基的石堆旁,他扒开积雪和枯草,手指触到了一件硬物。捡起来一看,是一截几乎被泥土朽木埋没的、焦黑的木头烟斗,烟斗的尾部,用粗糙的刀法刻着一个模糊的“陈”字!和他家那根黄铜烟袋锅子的杆子材质、刻字习惯,几乎一模一样!

爷爷……当年那伙土匪里……难道……

“啊——!”陈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瘫坐在雪地里,双手死死攥着那截焦黑的烟斗,指甲掐进了肉里,却感觉不到疼痛。巨大的负罪感和无法言说的恐惧,瞬间将他吞没。

天,快亮了。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停歇。东边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

那辆苍白的马车,连同车上的无面女子和那匹诡异的马,就在这晨曦将露未露的那一刻,如同冰雪消融般,无声无息地淡化、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陈山是被早起的炮仗屯猎户发现的,他昏死在离屯子不到三里地的老林子边缘,手里死死攥着一截烧焦的木头,嘴里胡言乱语。

他被抬回了家,捡回了一条命。但从此以后,那个精明活络的药材贩子陈山死了。他变得沉默寡言,眼神里总是带着一种化不开的惊惧和沉重。每年腊月,一到下大雪的夜晚,他就会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守在窗边,听着外面的风声,仿佛在等待着那叮铃叮铃的铃铛声再次响起。

他活了下来,却把魂儿丢在了那个雪夜,丢在了那片李家庄的废墟里。那截焦黑的烟斗,被他偷偷埋在祖坟最不起眼的角落,可那份沉重的秘密和源自血脉的负罪感,却如同那道无面的身影,永远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直至生命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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