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雷恩的异常线索（2/2）
那位陌生的老年文官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我是联合政府科学院副院长，兼信息考古与异常编码研究所（I.A.E.C.I.）的监管委员会主席，卡尔·维瑟。首先，我代表I.A.E.C.I.，对雷恩·科尔特的牺牲表示哀悼，并对第七处和寂静修会在此事上的高效协作表示感谢。”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阿坎的影像，又看向主位的寂静修会代表，“根据现有信息，我们是否可以初步推论：所谓的‘彼岸之门’遗迹，以及U-099，并非独立的外星造物或自然现象，而是这个庞大‘环流系统’的组成部分？甚至，遗迹可能就是某个‘锚点’或‘节点’，而U-099，可能就是系统核心的一部分，或者就是‘环流’本身在物质世界的某种……显现或‘破损部位’？”
“可能性很高。”寂静修会那位深灰代表第一次开口，声音是一种奇特的、仿佛经过多层过滤的金属合成音，冰冷、平稳，不带任何情感，“修会内部，关于上古周期性文明湮灭与‘系统性错误累积’的假说，存在多个版本。其中一个高保密等级版本推测，某些超越我们当前理解层面的、可能涉及时空基本结构的‘超文明系统’，会在漫长运行中累积无法自我修复的‘错误’或‘悖论’，最终导致系统崩溃或‘重启’。而崩溃前，系统可能会自动或被动地产生各种‘现象’或‘遗物’，如同生物体濒死前的‘回光返照’或信息泄露。‘彼岸之门’和U-099的表现，符合该假说中对‘系统濒临崩溃边界状态’的若干特征描述。”
少将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也就是说，我们可能不是在处理一次偶然的‘外星接触’或‘遗迹污染’，而是在面对一个……快要坏掉的、我们完全搞不明白的超级机器？而这个机器的‘错误’泄露出来，就足以引发空间崩溃，毁灭整个星域？”
“从现有证据链推断，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模型。”深灰代表确认道。
卡尔·维瑟紧接着问：“那么，基兰，以及阿坎上校现在获得的力量，在这个模型中，又扮演什么角色？基兰的警告，提到了‘污染’和‘侵蚀’，但阿坎感知到的记忆，又显示基兰似乎是系统的‘维护者’或‘守望者’。这似乎存在矛盾。”
林登博士看向阿坎，示意他回答。
阿坎深吸一口气，整理着思绪：“我认为，这两者可能并不矛盾。基兰和他所属的‘守望者序列’，其职责是维护‘环流系统’的稳定运行，监测并尽可能修复‘错误’。而‘错误’本身，可能就表现为某种具有侵蚀性、污染性的信息或能量形式。当系统出现严重破损，‘错误’大规模泄露时，对于系统外的我们来说，这种泄露就是致命的‘污染’。基兰降临，很可能是为了执行某种修复程序，或者回收‘钥匙’，但在这个过程中，他自身可能也被‘错误’影响，或者发生了我们未知的变故。他留给我的力量和记忆，既有守望者的知识和责任，也可能混杂了‘错误’的影响，甚至……包含了他试图传达的、关于如何应对当前危机的某种……‘预案’或‘火种’。”
“有道理。”深灰代表微微颔首（如果那兜帽的阴影动了动算是颔首的话），“将基兰视为一个因任务失败或遭遇突变、而陷入非正常状态的系统维护者。他留下的信息具有双重甚至多重性。这可以解释许多矛盾之处。那么，关键就在于，如何区分他遗留信息中，哪些是‘正确’的系统维护知识，哪些是‘错误’的污染，哪些又是他个人的、可能已经扭曲的意图。”
“还有‘钥匙’，”少将敲了敲桌子，“无论是基兰的记忆，还是存储器的日志，都反复提到‘钥匙’。这‘钥匙’到底是什么？在哪里？有什么用？是物理实体，还是某种信息，或者……一种权限？”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阿坎。阿坎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他自己也不知道“钥匙”具体是什么。但他体内与U-099产生共鸣的鸿蒙之力，以及那个能同步U-099波动的存储器，似乎都与“钥匙”这个概念有着若即若离的联系。
“关于‘钥匙’，”寂静修会的灰袍成员，用他那平直的声音汇报道，“对‘遗物-Alpha’的深度扫描显示，其内部存在一个高度加密的、与核心‘日志’信息层相对独立的‘隔离区域’。该区域的信息结构，与阿坎上校体内检测到的、与U-099共鸣的能量波动模式，存在97.8%的同步率。我们推测，这个隔离区域，可能是一个‘锁’与‘钥匙’的某种关联性验证模块，或者，就是‘钥匙’本身的一部分——可能是其‘信息指纹’、‘共鸣协议’或‘激活引信’。”
“而阿坎上校，”深灰代表接过话，幽蓝的目光锁定阿坎的影像，“你体内的能量，能与此模块共鸣。这或许意味着，你就是‘钥匙’的载体，或者，‘钥匙’的一部分，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与你的生命信息结合了。”
这个推论让阿坎心脏猛跳。自己是“钥匙”？这听起来太荒谬，却又隐隐契合了一些线索——基兰将力量传承给他，或许不是随机的？那股力量的特性，与U-099的关联……
“但日志中提到，‘钥匙’需要‘归位’，”卡尔·维瑟指出，“如果阿坎是‘钥匙’或载体，那么‘归位’是什么意思？将他……送入U-099内部？还是用他来启动或关闭某个东西？这其中的风险，我们完全无法评估。”
“风险极高，”少将沉声道，“但如果不解决U-099的问题，风险同样巨大，且是迫在眉睫的。我们目前用‘黑石’和多重力场勉强压制了它，但这种压制能维持多久？日志提到了‘关键衰减期’，U-099的稳定性会不会继续恶化？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会议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每个人都在消化这庞大的、令人不安的信息。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林登博士总结道，“尤其是关于‘环流系统’的具体构成、‘错误’的本质、‘钥匙’的确切作用和‘归位’方式，以及基兰降临任务的完整背景。这些信息，可能散落在‘彼岸之门’遗迹的更深处，可能隐藏在类似‘遗物-Alpha’的其他载体中，也可能……就在阿坎上校尚未觉醒的记忆碎片里。”
“我提议，”深灰代表缓缓说道，金属合成音在室内回荡，“启动‘深潜’计划。在加强压制和监控的前提下，对阿坎上校的记忆碎片进行有引导的、更深层次的激发和解读。同时，加大对‘遗物-Alpha’的破译力度，并立刻对雷恩·科尔特最后任务中提及的‘废船残骸’坐标，派遣最高等级的调查队。我们需要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附议，”卡尔·维瑟点头，“I.A.E.C.I.会提供关于异常信息载体解析的全力支持。”
“军方会提供必要的安保和资源，”少将表态，然后看向阿坎，“阿坎上校，你的意见？”
阿坎知道，所谓的“深潜”计划，意味着他将面临更直接、更深入的外部干预，去挖掘那些潜藏在意识深处、可能危险也可能关键的记忆。这无异于一场豪赌。但他也明白，自己没有退路。被动等待，只会让危机在未知中发酵。
“我同意，”阿坎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但我需要知情权和必要的安全保证。记忆引导必须在可控范围内，避免触发不可预测的风险。同时，我希望在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参与对记忆碎片的初步分析和筛选。”
“可以，”深灰代表应允，“‘深潜’将由寂静修会的‘织梦者’主导，林登博士辅助，全程在‘黑石’力场和多重监控下进行。安全是首要原则。至于你的参与请求，会根据每次‘深潜’的具体内容和结果评估后决定。”
“那么，行动方案初步确定，”少将站起身，扫视全场，“林登博士，协调技术准备。寂静修会，启动‘织梦者’。第七处，加强对U-099的监控，评估其稳定性变化趋势。科学院，提供信息支持。军方，立刻组织对‘废船残骸’的调查队，我要在四十八小时内看到行动报告。阿坎上校，做好心理和生理准备，‘深潜’将在二十四小时后进行。散会。”
全息影像消失，囚室恢复了冰冷的原貌。阿坎缓缓靠回椅背，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但精神却异常清醒。风暴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而他，正被推向风暴的中心。
二十四小时。他只有二十四小时，来为自己，也为可能牵连的一切，做最后的准备。他闭上眼睛，不再试图去引导或模拟，只是让自己的意识沉入那片灰色的能量之海，去感受那深处传来的、微弱而坚定的、与U-099同频的“心跳”。这一次，他不再抗拒，而是尝试着去倾听，去理解那“心跳”中蕴含的、来自一个濒临崩溃的古老系统的、沉重而悲怆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