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渺茫的钥匙(2/2)
“逃出来?”鬼谷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从哪儿?”
陆青璃沉默了一下,决定透露部分实情:“从‘门扉’项目的延续——一个秘密基地。”
鬼谷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喃喃道:“他们……他们果然没有放弃……还在继续……”他猛地抓住陆青璃的肩膀,急切地问,“基地在哪儿?现在谁在负责?项目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他的反应激烈得让陆青璃有些意外,那不仅仅是对过去同事后代的关心,更像是一种深切的、压抑已久的忧虑甚至……恐惧。
“基地的具体位置我不能说,很危险。负责人代号‘教授’。项目……”陆青璃顿了顿,声音低沉,“他们试图主动联系‘观测者’,而且……可能已经取得了一些危险的进展。”
鬼谷倒吸一口凉气,身体晃了晃,靠在墙上才稳住。“疯子……一群疯子!”他低声咒骂着,脸上露出痛苦和后怕的神情,“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当初就不该……”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重新看向陆青璃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和审视:“你来找我,不仅仅是为了认亲吧?你想知道什么?或者说,你想做什么?”
陆青璃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这是她根据记忆画下的、相对安全的基地结构和“钥匙”碎片的草图,当然,关键部分做了模糊处理。
“鬼谷工程师,我需要您的帮助。”她直视着鬼谷的眼睛,“我想阻止他们。我需要了解‘门扉’的真相,需要找到可能流落在外的其他钥匙碎片,需要知道如何才能真正关闭或摧毁那个危险的连接。外公留下的笔记里,似乎暗示您可能知道一些……关键的技术细节。”
鬼谷接过笔记本,快速翻看着,手指微微颤抖。当他看到“钥匙”碎片的草图时,呼吸明显一滞。
“这东西……你带出来了?”他声音沙哑地问。
陆青璃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鬼谷合上笔记本,沉默了良久。夕阳的余晖将小巷染成橘红色,映照着他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格外苍老和疲惫。
“孩子,你惹上的是天大的麻烦。”他终于开口,声音沉重,“‘门扉’……那不是人类应该触碰的领域。那所谓的‘钥匙’,也不是什么恩赐,而是……诅咒的开端。”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逐渐沉入山峦的落日,眼神悠远,仿佛穿越了数十年的时光。
“好吧……这里不安全。你跟我回家。”他做出了决定,“有些事,是到了该说出来的时候了。不过,听完之后,你是否还有勇气继续走下去,就看你自己了。”
鬼谷的家,和他在图书馆表现出来的气质一样,整洁、简朴,却透着一股技术人员的严谨。客厅里最多的家具是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技术书籍和旧杂志,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自制仪器的零件。
鬼谷给陆青璃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她对面的旧沙发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积攒勇气。
“我和明远,还有老陈,我们当年……都太年轻,太自负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岁月的沧桑感,“我们以为发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能量源,以为能借此改变世界,甚至窥探宇宙的终极奥秘。”
“项目初期很顺利,我们确实发现并定位了那种能量异常,并且发现它似乎能被某种特殊的合金和能量场引导、放大。于是,我们制造了最初的‘钥匙’原型,也就是你手里那块碎片的一部分。”
“但是,随着研究的深入,我们渐渐发现了不对劲。”鬼谷的眉头紧紧锁起,“那种能量,它不像是一种无意识的自然现象。它……有‘倾向性’。当我们用特定频率的能量场去刺激它时,它会产生某种……‘回应’。”
“回应?”陆青璃屏住呼吸。
“最初只是仪器上混乱的数据波动。但后来……变成了有规律的信息片段。”鬼谷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那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语言或编码,但它传递的信息,冰冷、精确,充满了……一种超越我们理解逻辑的秩序感。我们称之为‘初级接触’。”
“当时项目组分成了两派。一派以明远为首,认为这证明了存在高等智慧,主张谨慎接触,尝试理解。另一派,包括后来的基地负责人‘教授’——他当时还是个激进的研究员——则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主张加大能量输出,进行‘深度对话’。”
鬼谷叹了口气:“我……我当时更偏向技术实现,觉得只要控制好能量阈值,风险是可控的。我改进了‘钥匙’的设计,让它能承载更高的能量负载,试图建立一个更稳定的‘通信通道’。”
他的脸上露出极度悔恨的表情:“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事故那天,我们进行了一次高负载测试。能量场稳定后,我们确实接收到了更清晰、更复杂的信息流。但就在我们试图解读时……‘它’来了。”
“它?”陆青璃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不是信息,不是能量……是一种‘感知’。”鬼谷的声音颤抖起来,仿佛回到了那个恐怖的时刻,“我无法准确描述……就像……就像有一个巨大无比、冰冷无比的眼睛,突然透过那个能量通道,‘看’了我们一眼。”
“那不是好奇,不是友善,也不是恶意……而是一种……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观察’。仿佛我们只是一群显微镜下的细菌。就在那一瞬间,所有连接着能量场的仪器全部过载烧毁,在场的好几个研究员当场精神崩溃,胡言乱语……明远他……”
鬼谷痛苦地闭上眼:“明远离能量中心最近,他受到的冲击最大。虽然他后来表面上恢复了,但我知道,从那一刻起,他就变了。他私下告诉我,他‘听’到了低语,看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幻象……他坚信那‘观测者’并非善意,并且警告我们,必须立刻终止项目,销毁所有资料。”
“那后来呢?”陆青璃追问。
“后来?哼。”鬼谷冷笑一声,“上面认为事故是技术失误,反而认为我们接触到了‘真实’,只是准备不足。项目被更高级别的保密单位接管,我们这些‘失败者’被边缘化,最后在项目改组中被清退。‘教授’那一派的人掌握了主导权。我因为心灰意冷,也害怕被灭口,就借着一次机会,伪造了死亡记录,逃到了这里,隐姓埋名几十年。”
他看向陆青璃,眼神悲凉:“孩子,你外公是对的。那‘观测者’……它不是神,也不是魔鬼,它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它的‘观察’本身,就是一种污染,一种侵蚀。主动去连接它,无异于打开潘多拉魔盒。基地那些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自焚!”
“所以,必须阻止他们。”陆青璃坚定地说。
“阻止?谈何容易。”鬼谷摇摇头,“基地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而且,‘钥匙’是关键。完整的‘钥匙’不仅能稳定通道,据说还隐藏着关于‘观测者’本质的更深层秘密。你手里这块是核心碎片,但当年制造时,为了安全起见,完整的‘钥匙’被分成了三部分,由我、明远还有项目当时的安保主管分别保管。我那块,在逃亡途中遗失了,可能流落到了边境一带。明远那块,想必留给了你。安保主管那块……我就不清楚了,据说那人后来也失踪了。”
三块碎片!陆青璃握紧了口袋里的金属片。她手里有一块,另一块可能在中缅边境的某个角落,还有一块下落不明。
“鬼谷工程师,您对‘猎犬’这个组织有了解吗?”陆青璃想起了老码头的袭击者。
“猎犬?”鬼谷皱起眉,“听说过,一伙要钱不要命的雇佣兵,背景很复杂。你怎么会问起他们?”
陆青璃简单说了老码头的事件。
鬼谷听完,脸色更加凝重:“他们攻击基地的人?这不合常理……除非,他们也是冲着‘钥匙’或者‘门扉’的秘密去的?或者……是受雇于某个想插手这件事的第三方势力?”他沉吟片刻,“如果‘猎犬’也卷进来了,那情况就更复杂了。这些人行事毫无底线,比基地更危险。”
信息量巨大,陆青璃感到一阵眩晕。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更黑暗,前路也布满了更多的荆棘和陷阱。
“孩子,”鬼谷看着陆青璃,语气缓和了一些,“我知道你背负着很多,明远的信念,还有你自己的经历……但这条路太难了。听我一句劝,找个地方,彻底隐藏起来,忘了这一切,过普通人的生活吧。”
陆青璃缓缓摇头,眼神清澈而坚定:“鬼谷工程师,我试过忘记。但在基地的十几年,还有逃出来后的经历,都告诉我,我无处可逃。‘观测者’的阴影已经投下,如果没有人去阻止,灾难迟早会降临。我不是为了当英雄,我只是……没有选择。”
鬼谷怔怔地看着她,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老友陆明远当年的影子。他长叹一声,站起身,走到书桌旁,打开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
“这是我当年偷偷带出来的一些技术草图和个人笔记,关于‘钥匙’的能量回路和‘门扉’能量场的部分数学模型。可能对你有用。”他将盒子递给陆青璃,“关于另一块碎片的下落,我这些年隐姓埋名,也暗中打听过。边境那边情况复杂,各种势力交织,尤其是缅北一带,军阀、毒枭、私人武装林立。有传言说,几年前,在黑市上出现过一块奇怪的金属片,被一个当地的小军阀当成‘天外陨铁’收藏了。但具体是哪个军阀,在哪里,就无法确定了。你去那里,无异于闯龙潭虎穴。”
他顿了顿,又写下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这是我在边境小镇孟古镇的一个老朋友,叫岩吞,是个做小生意的傣族人,为人仗义,对那边三教九流的人都熟。你如果非要去,可以试着找他,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但切记,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包括他。”
陆青璃郑重地接过盒子和纸条:“谢谢您,鬼谷工程师。”
“叫我鬼叔吧。”鬼谷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苦笑,“老了,担不起‘工程师’这个称呼了。记住,活着最重要。如果事不可为……就回来。我这里,至少还能给你一碗饭吃。”
离开鬼谷(现在该叫鬼叔)的家时,夜色已深。春城的夜晚凉爽而宁静,但陆青璃的心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波澜起伏。
她得到了至关重要的信息,明确了下一步的方向——危险的西南边境。但肩上的担子也更重了。不仅要躲避基地和可能存在的“猎犬”的追捕,还要在错综复杂的边境地带寻找一枚渺茫的钥匙碎片。
她抬头望向南方的星空,那边是绵延的国境线和更加未知的领域。
孟古镇……她默念着这个名字。那里,将是她的下一站,也是真正踏入危险漩涡的开始。
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可能不多了。基地在老码头吃了亏,绝不会毫无动作。必须在他们找到自己之前,尽可能多地掌握筹码。
她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无论前路如何,她都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