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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涂山的涟漪(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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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他,心脏狂跳,不是因为叶片复原,而是因为那短暂的靠近,因为那指尖拂过叶片时带起的、几乎捕捉不到的微风,似乎也拂过了他的脸颊。巨大的、卑微的庆幸和一丝不敢奢望的暖意,瞬间淹没了失败的沮丧。

他呆呆地看着那片复原的叶子,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而此刻,夜枭的情报,残忍地将另一个画面叠加其上!

同样是指导,同样是失败。沙盘推演,模型紊乱。那个叫东方月初的人类少年,脸上或许带着懊恼,但绝不会有他陈暮当年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惶恐与绝望!然后,容容姐出手了,稳定了模型,甚至……说了一句“无妨,再来”?

“无妨,再来”……

这四个字,如同四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影的心脏!在他漫长的、如履薄冰的侍奉岁月里,何曾有过这样的宽容?何曾有过这样近乎……鼓励的话语?

他得到的,永远是最精准的指令,最严苛的要求,是成功后的沉默(那已是莫大的肯定),是失败后那洞穿灵魂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失望的平静审视。

她的“无妨”,她的“再来”,她的唇角上翘,她的指尖轻点……这些温暖的碎片,如同最恶毒的嘲讽,悉数给了另一个取代了他位置的存在!

“东方月初……”

这个名字在影的喉间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猛地冲上喉头!心脏像被一只无形冰冷、布满尖刺的巨手狠狠攥住,不是一下,而是持续地、疯狂地收紧、旋转、撕裂!

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灭顶的剧痛,仿佛要将那颗早已冰封的心脏硬生生捏爆!冰冷的血液似乎瞬间逆流,冲向头颅,太阳穴如同被重锤猛击,眼前阵阵发黑,惨白的光晕扭曲成一片模糊的漩涡。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窒息,仿佛整个幽骸谷的骸骨都压在了他的胸口!

“他猛地合上卷宗!”

动作粗暴得近乎失控!那坚硬的蛇皮卷宗边缘狠狠撞在石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在死寂的暗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卷宗被他死死攥在掌心,厚实的蛇皮在他巨力的握持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深紫与银灰的细绳深深勒进他掌心的疤痕,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那撕裂般的万分之一!

指关节因用力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近乎透明的青白色,皮肤下的血管根根暴起,如同濒死的毒蛇在皮下疯狂扭动!

那只手,连同他整个身体,都在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幅度虽小,却透露出一种山崩地裂般的内部风暴。

夜枭依旧单膝跪地,托举的姿势早已收回,头颅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膛。暗室内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冰冷刺骨,却又仿佛燃烧着无形的火焰。

他能清晰地听到主上那压抑到极致、如同破旧风箱在濒临散架边缘挣扎的沉重呼吸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楚。那喉间压抑的、细微的咯咯声,是强行吞咽涌上的逆血!

额角那绺灰白的发丝,在剧烈的颤抖中微微拂动,如同风中残烛最后一点苍白的光。斗篷的阴影下,影那双死死盯着手中卷宗的碧色眼眸,此刻翻涌着怎样的风暴?是焚尽一切的暴怒?是蚀骨钻心的嫉妒?

还是被最深信任之人彻底背叛、遗弃后那足以冻结灵魂的绝望与悲凉?夜枭不敢看,也无法想象。

他只感觉到一股足以冻结骨髓的恐怖杀意和毁灭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般从主上身上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整个暗室!这气息比面对最凶险的敌人时更甚,带着一种纯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黑暗与疯狂!

时间在极致的压抑中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那几乎要将卷宗捏碎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些许力道。指关节的青白稍稍褪去,留下深深的凹痕和皮下破裂的淤血点。喉间那令人心悸的咯咯声也渐渐平息,但沉重的呼吸依旧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影缓缓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依旧笼罩着他的面容,只有下颌的线条绷紧如刀锋。他的目光,终于从手中那如同烙铁般的卷宗上移开,投向前方冰冷的石壁,却又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投向了那遥远记忆中、流淌着永恒金辉的涂山。

“涂山情报……” 他的声音响了起来,嘶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粗糙铁片在砂砾上狠狠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肺腔和破碎的心脏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强行压抑的平静。

“……单独归档。” 嘶哑的声音在死寂中切割。

“最高密级。” 声调没有任何起伏,却重若万钧,如同冰冷的铁律烙印在空气里。

夜枭立刻垂首:“遵命!”

短暂的停顿,空气再次凝固。影的目光似乎落在地图某个遥远的点上,那一点,正是代表涂山的区域。他的喉结极其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再次强行咽下了翻涌的腥甜。

那碧色的眼眸深处,翻腾的毁灭风暴似乎被一股更强大、更冰冷、也更绝望的力量强行按捺下去,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寒潭。

“……非灭顶之灾,” 他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疲惫,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最终的枷锁,如同在宣读给自己灵魂的判决书:

“不得主动干预。”

命令下达,暗室内那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绝望。影依旧握着那份卷宗,指节依旧泛着用力后的青白,身体却不再颤抖,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的石像。

夜枭深深低下头颅:“谨遵主上谕令!” 他心中了然,这“最高密级”并非出于战略考量,而是一座用冰冷命令筑起的、隔绝主上内心风暴的堤坝。这“不得干预”,是主上为自己套上的最沉重的枷锁。

影没有再看夜枭,也没有再看向石壁地图上那刺眼的涂山标记。他缓缓转过身,重新面向那面巨大的地图。只是这一次,他的背影不再仅仅是掌控一切的冰冷,更透出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与疲惫。

他抬起那只紧握着卷宗的左手,极其缓慢地、极其珍重地(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克制),将这份承载着涂山涟漪、承载着他心口剧毒的情报,轻轻按在了自己冰冷坚硬的胸膛之上,那个曾经佩戴过染血玉佩的位置。

守护……

那曾经在苦情树下卑微立下的誓言,那被宣判为“歧途”的执念,那被绝望冰封却从未真正熄灭的星火……

原来,它从未消亡。

它只是被剥离了名字,剥离了身份,剥离了所有靠近的资格。

它被放逐到了这骸骨堆积的深渊之底。

它被扭曲成了最深、最冷的阴影。

只能,是最深的阴影。

惨白的冷光苔玉无声地映照着暗室。影的身影凝固在地图前,如同幽骸谷中一尊新生的、沉默的骸骨雕像。

他额角那绺灰白的发丝,在光晕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如同指引着这台杀戮机器,在永恒的黑暗与无声的守护中,走向注定的、孤独的终局。

那紧贴胸膛的冰冷卷宗,仿佛一颗缓慢跳动、带着剧毒的冰核,将涂山的涟漪,永远地、冰冷地,锁在了这具名为“影”的躯壳深处。

(其实应该中间还有一些剧情才到容容“出场的”不过我昨晚上想了2.5个纪元,我发现他们可有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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