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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终章 离巢之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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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粗鲁地踢开挡路的垃圾,伸出毛茸茸、沾满油污的大手,狞笑着抓向陈暮的头发和胳膊,试图将他从地上拖起来。

就在那肮脏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发丝的瞬间!

一直蜷缩颤抖的陈暮,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

不再是涂山内库中倒映着冰冷数字的死寂麻木,不再是百草村杀戮后被彻底掏空的无边空洞,甚至不再是离开涂山时万念俱灰的绝望悲凉。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碧色的瞳孔如同两块被万年玄冰冻结的翡翠,冰冷、坚硬、剔透,深不见底,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温度。里面燃烧着的,是极致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

是对整个世界彻骨的冰冷!是抛弃了所有软弱与幻想后、只剩下赤裸裸生存与毁灭欲望的决绝!

“滚!”

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又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风的单字,从陈暮干裂带血的唇间迸出!

同时,他那双布满污垢和新旧伤痕的手,如同挣脱了枷锁的毒蛇,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闪电般探出!没有光芒,没有妖力波动,只有纯粹的、千锤百炼的精准和一种源自深渊的狠厉本能!

“咔嚓!咔嚓!”

两声令人牙酸的、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嗷——!!!”

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瞬间划破了黑水集的喧嚣!

那两个意图不轨的壮汉,伸出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被硬生生反向折断!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肤,暴露在浑浊的空气中,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剧痛让他们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如同两滩烂泥般惨叫着滚倒在地,抱着扭曲变形的手腕疯狂打滚,看向阴影中那个身影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如同看到了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陈暮缓缓地、支撑着剧痛的身体站了起来。动作有些摇晃,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稳定。他看都没看地上惨嚎打滚的两人,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两只挡路的臭虫。

那双冰封的碧眸扫过他们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里面只有一片漠然,如同看待两堆无意义的垃圾。

他从其中一个壮汉因打滚而散落的破烂钱袋里,精准地捏出了仅有的三枚边缘磨损、沾着油污和血渍的铜钱。冰冷的金属触感传递到指尖。

然后,他拖着沉重却决然的步伐,一步步走出这条散发着死亡与绝望气息的死胡同。污浊的泥水溅在他破烂的裤腿上,周围投射来的目光或贪婪、或警惕、或纯粹的恶意,都被他那双冰封的碧眸彻底无视。

他走向黑水集更深处,一个散发着浓烈铁锈、血腥和劣质油脂混合气味的角落。这里没有招牌,只有一个敞开的、黑黢黢的洞口,里面炉火熊熊,传来单调而沉重的金属敲击声。

洞口旁,倚靠着一个干瘦如柴、瞎了一只眼的老头,脸上布满了扭曲的疤痕,仅剩的那只浑浊黄眼如同毒蛇般打量着过往的“客人”。他是“瘸爪”,黑水集最底层也最“实惠”的铁匠兼掮客,专做见不得光的买卖。

陈暮停在他面前,摊开手掌。三枚沾着污血的铜钱在昏暗的绿火下泛着微弱的光。

瘸爪浑浊的黄眼扫过铜钱,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浑身伤痕、气息冰冷、眼神如同死物的少年,咧开嘴,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发出夜枭般的沙哑笑声:“嘿嘿,穷鬼,就这点钱?想买什么?切肉的钝刀还是捅粪坑的搅屎棍?”

“匕首。” 陈暮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冰冷得如同机械,“最便宜的。要快。要锋利。”

瘸爪嗤笑一声,似乎觉得这要求既可笑又无趣。他慢吞吞地转过身,在身后一堆沾满油污和铁锈的破烂武器里翻找着,叮当作响。片刻后,他抽出一柄毫不起眼的匕首。

匕首的刀身黯淡无光,甚至有些地方能看到细微的锈迹,样式是最简陋的直刃,没有任何装饰。刀柄是粗糙的、没有经过任何打磨的硬木,缠着几圈脏污的麻绳。

唯一的特点,是那薄如柳叶的刃口,在炉火的映照下,偶尔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淬厉的寒芒。

“喏,三个铜板,就这个了。” 瘸爪随手将匕首抛给陈暮,像丢一件垃圾,“‘饮血’的边角料打的,够快,也够脆。小心点用,别捅硬骨头把自己捅断了。”

陈暮稳稳接住。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从掌心蔓延至全身,那粗糙的刀柄摩擦着他掌心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屈起手指,指腹缓缓拂过那薄如蝉翼、寒意刺骨的锋利刃口。

一丝细微的血线瞬间在他指腹上绽开,微小的血珠渗出,染红了冰冷的金属。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将手指更用力地压向刃口,感受着那切肤的冰冷与锋利带来的、近乎毁灭的真实感。

他握紧了匕首。

五指收拢,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青筋在手背上微微凸起。

粗糙的刀柄深深嵌入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新鲜的刺痛混合着金属的冰冷,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却带来一种诡异的、令人沉溺的清醒与力量感。

他抬起头。

越过黑水集歪斜破败、如同怪物獠牙般的屋顶,越过弥漫着污浊瘴气的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阻隔,死死地、死死地锁定了涂山的方向。

苦情巨树流淌的金辉,在他的意识中勾勒出一个模糊而遥远的轮廓。那曾经是他灵魂的灯塔,是卑微生命渴望靠近的明月,是名为“家”的幻梦之地。

然而此刻,那双冰封的碧眸中,最后一丝残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微弱眷恋,在匕首冰冷的触感和掌心伤口的刺痛下,被彻底地、无情地碾灭。

如同最后一粒火星坠入永恒的冰海,瞬间冻结、湮灭,再无痕迹。

取而代之的,是从灵魂最深处、从那片被绝望与恨意彻底冰封的荒原上,升腾而起的、纯粹的、足以冻结一切的冰冷与决绝。那是一种彻底的剥离,一种与过往的断然诀别。

从这一刻起,那个在涂山内库与账目玉简为伴的陈暮,那个在暮园花圃小心翼翼修剪枝叶的陈暮,那个在苦情树下立誓守护的陈暮,那个被宣判“歧途”后心死离巢的陈暮……

已死。

彻彻底底地死在了这片污秽与黑暗之中。

活下来的,是从涂山阴影与绝望里爬出的——

“影”。

一个抛弃了姓名、情感与过往,只余下冰冷恨意、生存本能和对力量(无论何种)极端渴望的复仇之影。

也是从这一刻起,在深渊的凝视和生存的绝境逼迫下,陈暮灵魂深处那份被压抑、扭曲、却从未真正消失的天赋——那份对力量本质近乎本能的洞察、对自身极限残酷压榨的狠厉、以及在绝境中将一切可利用之物(包括禁忌)化为武器的恐怖适应力——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巨大的压力下,开始了疯狂而毫无预想的爆发。

他最后看了一眼涂山的方向,眼神再无波澜。转身,拖着伤痕累累却挺得笔直的身体,握着那柄冰冷而锋利的劣质匕首,如同握住了开启黑暗未来的钥匙,一步一步,决绝地融入了黑水集更深的、吞噬一切的阴影之中。

只留下身后那条死胡同里,依旧在痛苦哀嚎的两个身影,和瘸爪那浑浊黄眼中一闪而过的、玩味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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