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撕裂的大门(2/2)
他的身体……正在从内部……被同化!
“不——!!!”极致的恐惧如同海啸般淹没了陈默!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嘶吼!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伤痛和那诡异的吸引!他猛地转身!用尽残存的所有力量,拖着几乎报废的右臂,踉跄着、连滚带爬地朝着远离那扇地狱之门的、黑暗的采石场深处疯狂逃去!
每一步都踩在尖锐的碎石上,每一次跌倒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肺部如同破风箱般嘶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那深入骨髓的甜腻!但他不敢停!不敢回头!身后那被撕裂的豁口深处,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那被根须包裹的戒指如同恶魔的心脏,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与死亡的召唤!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采石场巨大的、如同怪兽骸骨般的挖掘机残骸在黑暗中投下扭曲的阴影。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刮过脸颊,却吹不散那萦绕在鼻尖的、越来越浓烈的甜腻腐香——那气味正从他自己的左手伤口处不断渗出!
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重重地扑倒在一片相对松软的、覆盖着枯草的碎石坡地上。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剧烈地颤抖着,冷汗浸透了冰冷的衣物,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吞下滚烫的玻璃渣,每一次呼气都带着血沫的腥甜和那无法摆脱的腐香。
他挣扎着抬起颤抖的左手,凑到眼前。
掌心那道撕裂的伤口边缘,灰白色的角质层翻卷得更加明显了。皮肉下,那些暗红色的丝状物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在微弱地搏动、延伸。它们甚至开始尝试着……朝着伤口周围相对完好的皮肤组织缓慢地“侵蚀”过去!所过之处,正常的皮肤颜色迅速变得灰败、失去弹性,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吸干了生机!一股细微但清晰的麻痒和灼痛感,正沿着手臂的血管缓慢向上蔓延!
“完了……”一个冰冷绝望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头。钥匙……锁芯……他这枚钥匙,正在被锁芯的力量……从内部……强行改造!变成它的一部分!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
“嗡……嗡……”
战术耳机里,那早已被遗忘的、代表着通讯频道开启的微弱电流声,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声音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夹杂着强烈的干扰杂音,如同垂死者的最后喘息。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颤抖着摸索到耳廓边缘那个冰冷的通讯器按钮,用力按了下去!
“……沙沙……陈……默……沙沙……听到……回话……沙沙……”
一个极其微弱、被严重干扰扭曲、却依旧能辨认出是王刚声音的片段,如同幽灵般刺穿了嘈杂的电流噪音!
王刚?!他还活着?!不可能!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亲眼看到他被崩塌的岩石吞没!
“……戒指……沙沙……在你……身上……沙沙……定位……沙沙……别……靠近……核心……沙沙……毁了它……必须……毁了它……沙沙……”
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如同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无法形容的疲惫和……一种非人的冰冷质感!最后那句“毁了它”,更是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不容置疑的强制力!
陈默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猛地看向自己的左手!那不断渗出暗红粘液、内部正被暗红丝状物侵蚀的伤口!戒指?!王刚说戒指在他身上?!这怎么可能?!戒指明明还在那通道深处的根须里!
“……沙沙……血……钥匙……锁芯……融合……沙沙……快……时间……不多了……沙沙……”
通讯信号在更加剧烈的干扰杂音中彻底中断,只剩下单调的电流嘶鸣。
陈默僵在原地,如同被冰封的雕塑。冷汗如同冰冷的溪流,沿着他的脊椎沟壑滑落。王刚的声音……那冰冷的质感……那关于戒指在他身上的话语……还有那“融合”的词语……
一个恐怖到无法想象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混乱的意识!
王刚……可能真的已经死了!刚才那个通讯……是某种残留的意志?还是……那戒指……那巢穴核心……通过王刚残留的通讯设备……在对他说话?!它知道钥匙(陈默)正在靠近锁芯(戒指)!它知道钥匙正在被锁芯的力量侵蚀融合!它……在催促他完成最后的仪式?!
“呃啊——!”陈默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绝望低吼!他猛地抬起左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旁边一块尖锐的岩石棱角砸去!他要毁掉这只手!毁掉这正在被污染的源头!
“噗!”
沉闷的撞击声!剧痛瞬间席卷了整条手臂!但预想中皮开肉绽、骨骼碎裂的景象并未出现!那翻卷着灰白角质层的伤口边缘,在撞击到岩石的瞬间,竟然……如同坚韧的皮革般向内凹陷了一下!随即一股强大的反震力传来,震得陈默手臂发麻!岩石棱角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伤口内部的暗红丝状物在撞击下剧烈地搏动了一下,仿佛被激怒般,侵蚀的速度似乎……更快了!那翻卷的灰白角质层边缘,甚至隐隐透出了一丝……金属般的冷硬光泽!
陈默的心沉入了无底的冰窟。物理摧毁……无效!这具身体……正在被强行改造成非人的容器!
他瘫倒在冰冷的碎石地上,仰望着漆黑无星的夜空。远处营地方向的火光早已熄灭,只剩下死寂的黑暗。左手掌心那不断散发出的甜腻腐香,如同无形的锁链,将他与那地底深处的恐怖存在牢牢捆绑。王刚最后的“通讯”,如同恶魔的低语,在脑海中反复回响。
毁了它……必须毁了它……
可怎么毁?用这具正在被同化的身体?靠近那核心?那岂不是正中下怀?
绝望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他无法呼吸。但就在这无边的黑暗中,一丝微弱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求生执念,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着,始终不肯熄灭。
他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变成那东西的傀儡!
陈默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沉重的身体翻了个身。冰冷粗糙的碎石摩擦着伤口,带来尖锐的痛楚,却也让昏沉的意识清醒了一分。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越过采石场狰狞的轮廓,望向北方更远处的、在浓重夜色下只剩下模糊剪影的连绵山峦。
那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一个连王刚都不知道的、更加古老、更加隐秘的地方?一个父亲临终前,在病榻上含糊不清、反复念叨的……“老祠堂……地窖……最底下……石头匣子……别开……”的呓语?
他不知道。但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虚无缥缈的稻草。
陈默咬紧牙关,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支撑着地面,拖着那条如同灌了铅、内部正被异物侵蚀的左臂,一点一点,朝着北方那片未知的黑暗山影,开始了艰难的爬行。
身后,那扇被撕裂的合金大门豁口深处,浓郁的甜腻腐香如同无形的触手,在冰冷的夜风中缓缓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