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 孤影追踪（2/2）

苏婉看着铺在桌上的地图——那是李静根据阿木的描述绘制出的敌方部署草图：“他们在建立包围圈。三个观察点控制东、北、西三个方向，南面是冰崖，但如果有攀爬能力者……”

“影爪就能轻松爬上冰崖。”阿木说，“速度型，加上攀附能力。”

秦风在地图上画了几个箭头：“那我们只有两个选择：突围，或者固守待援。但援军从哪里来？我们在南极，孤立无援。”

“不完全是。”林默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他。

林默走到洞穴一角，打开他们带来的设备箱。里面除了数据晶体，还有一个金属圆筒，他一直没拿出来过。

“离开北方前，我联系过一个人。”他说，“一个……旧时代的联系人。他说如果到了绝境，可以打开这个。”

圆筒有生物锁，林默按下指纹。筒盖滑开，里面是一台加密通讯器，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个频率代码，和一个时间窗口：每日格林威治时间00:00-00:15。

李静看了看表：“还有六小时。”

“联系谁？”苏婉问。

“一个可能帮助我们，也可能不帮的人。”林默说，“代价会很大。”

白尘长老缓缓开口：“在末世，没有免费的帮助。但也没有不需要代价的生存。林默医生，你觉得这个人值得信任吗？”

“不。”林默诚实地说，“但我信任他的利益计算。如果我们在这里被消灭，周云得到保存库的数据和样本，对那个人来说会是更大的威胁。”

“竞争对手？”

“某种意义上。”林默没有多说，“先试试吧。至少我们需要知道外面的情况，周云这次行动的规模有多大。”

接下来的六小时，社区进入了紧急状态。

岩山组织护卫队加固防御：在冰谷入口设置更多的冰障和陷阱，在岩壁高处建立狙击点，把老人和孩子转移到最隐蔽的洞穴深处，储备食物和水。

柳叶的医疗队准备急救物资，青藤在温室外加装了防护网——如果战斗波及那里，至少能保住一部分作物。

晓光和几个有照明能力的变异者开始制作简易的“闪光弹”——用他们的能力充能晶体，在关键时刻释放强光干扰敌人。

瞬带着最快的几个人在周边巡逻，清理阿木可能留下的踪迹，布下预警装置——简单的绳铃、冰面下埋设的空罐头，任何能发出声音的东西。

李静和老赵——后者坚持坐着轮椅工作——开始分析从敌方观察点可能使用的通讯频率，试图截获信息。

小七一直跟在夜瞳身边。少年的情绪感知能力在这里发挥了意外的作用——他能感觉到夜瞳尝试精神感应时的疲惫和挫败，于是用自己的能力进行“情绪安抚”，虽然效果微弱，但确实有帮助。

“他们的屏蔽不是完全的。”小七在某次尝试后说，“像一层厚厚的雾，我能感觉到雾后面有很多人……很多冰冷的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执行任务的专注。”

“职业军人。”秦风说，“周云培养了不止一支私人部队。”

苏婉大部分时间待在资料室。她在疯狂地检索数据晶体中关于“群体共鸣稳定”的部分，寻找可能对抗精神屏蔽的方法。

“如果夜瞳的能力被压制，我们就像瞎了一样。”她对林默说，“但数据里提到，当多个精神能力者同步时，可以突破单一屏蔽。问题是我们只有夜瞳和小七……”

“白尘长老呢？”林默问，“他的‘物质记忆读取’算精神能力吗？”

“算，但方向不同。”苏婉调出一份文件，“看这里：‘精神能力谱系分为感知型、影响型、沟通型、物质交互型’。夜瞳是感知和沟通型，小七是感知和影响型，白尘长老是物质交互型。如果要同步，需要找到他们的共鸣频率……”

她突然停住，眼睛盯着屏幕上的一个公式。

“怎么了？”

苏婉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这个公式……我在‘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早期档案里见过。当时我们认为它是失败的，因为实验体的脑波无法同步。但现在想想，也许不是公式错了，是我们用的实验体错了。”

“什么意思？”

“我们当时用的都是强化的变异者，能力相似，频率接近。但公式要求的是‘差异中的和谐’，不是‘相同中的叠加’。”苏婉快速在纸上演算，“就像音乐，不同的乐器合奏，比同一种乐器齐奏更有层次，更能突破干扰……”

她抓起纸就往外跑：“我需要找夜瞳、小七和白尘长老！现在！”

---

格林威治时间00:00。

林默打开了加密通讯器，调到预定频率。设备发出轻微的嗡鸣，然后是漫长的静电噪音。

00:03，噪音中出现了规律的脉冲。

00:05，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传来：“验证。”

林默输入了圆筒内的验证码。

00:07，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了一些：“林默医生。我还以为你死了。”

“暂时没有。”林默说，“但我需要情报。”

“关于周云正在向南极派遣的‘净化者’部队？”对方似乎早有预料，“三艘改装破冰船，载员两百四十人，其中五十人是第一波攻击队。预计四十八小时内抵达你的位置。”

两百四十人。这个数字让洞穴里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还有呢？”

“还有，周云本人不会来。他坐镇北方的‘新伊甸’基地——那是他新建的总部，位置不明。但‘净化者’部队的指挥官是他的得意门生，一个叫‘铁面’的前特种部队军官。这个人没有变异能力，但擅长指挥变异者作战。”

“我们需要援助。”林默直截了当。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代价呢？”

“保存库的部分数据。关于稳定变异和群体共鸣的部分。”

“不够。”对方说，“我要完整的访问权限。不是现在，是在你们成功之后。我需要一个承诺：当你们准备好打开保存库时，我的人要在场。”

林默看向夜瞳和白尘。夜瞳通过精神链接快速交流后，点了点头。

“可以。”林默说，“但你的援助必须足够。我们需要撤离路线，需要交通工具，需要至少二十四小时的掩护。”

“我可以提供两架重型运输直升机，航程足够你们撤离到南美洲的智利海岸。那里有我控制的一个旧港口，相对安全。掩护时间最多十二小时——再长就会引起周云注意，我现在还不想和他全面开战。”

“成交。”

“很好。直升机会在三十六小时后，在以下坐标待命……”对方报出一串数字，“只等三十分钟。过时不候。另外，友情提示：‘铁面’的战术特点是心理战。他不会直接强攻，会先施加压力，制造恐慌，让你们内部崩溃。小心内鬼——他擅长策反。”

通讯中断。

李静立刻开始计算坐标位置：“在东南方向八十公里处，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冰原。但那里没有任何掩护，如果周云的部队提前埋伏……”

“所以我们需要在三十六小时内，准备好整个社区的撤离。”林默说，“而且不能让对方察觉我们要撤。”

岩山苦笑：“三百多人，包括老人、孩子、伤员，在敌人眼皮底下撤出山谷，还要行军八十公里……这不可能。”

“不是不可能。”夜瞳突然开口，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微微发光，“如果苏婉博士的理论正确，如果我们能突破精神屏蔽，我可以在短时间内制造大范围的精神干扰，就像在‘磐石’基地时那样。但需要小七和白尘长老的帮助。”

议事洞穴外，苏婉的声音传来：“我们准备好了。”

她带着夜瞳、小七和白尘走进来。三人的状态看起来很奇特——夜瞳的额头有细密的汗珠，小七的眼睛比平时更亮，白尘那玻璃般的手指正在发出微弱的脉动光芒。

“我们试过了。”苏婉的声音里带着兴奋，“公式有效。当他们三个的精神频率按特定序列同步时，产生的共鸣场能暂时突破屏蔽。虽然只能维持几分钟，但足够了。”

“几分钟能做什么？”秦风问。

“几分钟，”夜瞳说，“足够我向周云部队里的变异者传递一个信息：他们被欺骗了，被利用了，他们不是‘新人类’，只是工具。”

“策反？”林默皱眉，“太冒险了。如果失败——”

“不会完全策反。”夜瞳说，“但只要造成一瞬间的疑惑，一瞬间的动摇，就足够我们制造混乱，趁机撤离。”

白尘补充道：“而且我发现，我的能力可以‘读取’冰层的记忆。我能找到一条地下通道——不是冰隙，是真正的通道，旧时代科考队留下的应急撤离路线。它从山谷西侧开始，穿过冰层，出口在南方十五公里处。”

他展开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标注着一条蜿蜒的路线。

“这条通道很窄，只能单人通行，但隐蔽。如果我们分批撤离，利用夜瞳的精神干扰掩护第一批人进入通道，然后……”

“然后声东击西。”秦风接过话，“派一支小队从东面佯攻，吸引敌人注意，大部队从西面通道撤离。最后佯攻小队利用瞬的速度能力脱离。”

计划渐渐成形。

但每个人都清楚，这个计划每一步都充满风险。精神干扰可能失败，通道可能坍塌，佯攻小队可能无法脱身，八十公里的冰原行军可能遭遇暴风雪……

而最大的风险是时间。三十六小时，要说服整个社区撤离他们辛苦建立的家园，要准备好所有物资，要训练从未战斗过的普通人执行这样复杂的行动。

“投票吧。”白尘说，“在新芽，重大决定由所有人共同做出。”

社区成员一个接一个被叫到议事洞穴，听取计划，表达意见。没有争吵，只有低声的讨论、担忧的提问、坚定的点头。

最后的表决在凌晨进行。三百二十一人，包括能表达意见的孩子。三百一十七票赞成撤离，四票反对——是四个老人，他们说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想再流浪了。

但最终，他们也同意了。不是被说服，而是被孩子们的眼神打动——那些孩子应该有机会看到更大的世界。

计划开始执行。

岩山组织青壮年制作简易雪橇，用来运输物资和伤员。

柳叶准备医疗包，计算最少的必要药品。

晓光教孩子们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不是用来战斗，而是在必要时提供一点点光，一点点热。

李静和老赵继续监听敌方通讯，寻找最佳行动时机。

苏婉、夜瞳、小七和白尘在洞穴深处练习精神共鸣，寻找最稳定的频率组合。

林默和秦风负责规划撤离路线，计算时间窗口，准备应急预案。

阿木坚持要参加佯攻小队，尽管他的伤口还没愈合。“我最了解他们的侦察方式。”他说，“而且……我想再见一次影爪。那个孩子，也许还能救。”

“救一个想杀你的人？”秦风问。

阿木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想杀人。他只是不知道还有其他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冰原上的观察点依然在监视，不知道山谷里正在酝酿的风暴。

而在八十公里外的坐标点，两架重型运输直升机正在从南美洲的秘密基地起飞，穿越德雷克海峡，向着南极冰原飞来。

通讯器里最后一次传来的消息是：“气象预报显示，四十小时后有特大暴风雪。如果你们不能在暴风雪前抵达，直升机无法等待。祝好运。”

暴风雪。

对周云的部队是阻碍，对逃亡者是灾难，但也是掩护。

林默看着洞穴外渐渐昏暗的天空——南极的“夜晚”即将来临，虽然太阳不会完全落下，但光线会变得柔和，阴影会拉长。

三十四小时后，他们将踏上逃亡之路。

或者，走向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