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杜仲基的导演手法:长镜头与空镜的运用(1/2)
剪辑室内,光线昏暗。
巨大的屏幕上,正无声流淌着一段未经剪辑的原始素材:彭昱畅在劈柴。
从选木、摆正、举斧、落下,到木柴“咔嚓”裂成两半,再到他将劈好的柴块码放整齐,抹去额头的汗水,长长呼出一口气——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分四十七秒,一个镜头到底,没有切换。
只有斧头破开空气的呼啸,木柴裂开的脆响,彭彭逐渐粗重的喘息,以及远处偶尔的鸡鸣犬吠。
年轻的剪辑助理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地对坐在后排阴影里的杜仲基说:“杜导,这段……是不是太长了?节奏有点拖,观众可能没耐心。要不要剪碎,穿插点别人的反应镜头,或者加点快进效果?”
杜仲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安静。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屏幕上彭彭的脸上。汗珠从鬓角滚落,滑过紧抿的嘴唇和下颌线,滴入泥土。他的眼神起初有些散漫,随着一次次挥斧,逐渐变得专注,甚至带上一丝狠劲,那是体力劳动中自然生发的、对抗重力的执着。最后木柴裂开,他眼中闪过一抹如释重负的、纯净的喜悦,那瞬间的光芒,短暂却无比真实。
“剪碎?”杜仲基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剪碎了,你还能看到汗是怎么从毛孔里渗出来,眼神是怎么从游离到坚定的吗? 你还能感受到那种重复的、枯燥的、却又充满力量感的节奏吗?”
他站起身,走到屏幕前,指着彭彭码放柴火时微微颤抖的小臂肌肉特写:“观众需要‘看到’疲惫,才能‘感受’到收获的不易。 需要‘经历’这个过程,哪怕只是通过镜头旁观,才能对‘劳动’产生真正的尊重,而不是停留在‘哦,他干了活’的概念上。长镜头,是对时间,也是对劳动本身的尊重。”
在《向往生活》的影像词典里,“长镜头” 不是炫技,而是一种呼吸方式,一种沉浸式的生活观察。
黄垒做饭的段落,常常被处理成一场舒缓的仪式。镜头会从灶膛里跳跃的火苗开始,缓缓摇到黄垒沉静专注的侧脸,他正盯着锅里的油温。然后,跟随他沾满面粉或油渍的手,看葱姜蒜如何在热油中爆香,看肉片如何从鲜红变为诱人的焦糖色,看青菜如何在翻炒中失去硬挺、变得翠软。整个过程,没有切换,没有特写轰炸,只有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富有节奏的“锵锵”声,食材下锅的“滋啦”声,以及黄垒偶尔的低语“火候差不多了”、“该下酱油了”。
这个镜头可能长达两三分钟。观众仿佛就站在黄垒身边,闻着逐渐弥漫的香气,感受着厨房里温度的升高,目睹一道菜从原始材料变成美味佳肴的完整蜕变。时间的流逝,在食物的变化中变得可视、可感。 这种“慢”,非但不沉闷,反而营造出一种令人安心的、确定的节奏感,一种“美好的事物值得等待”的笃定。当菜肴最终出锅,热气蒸腾,观众收获的不仅是对美食的渴望,更有一种参与和见证的满足感。
妹妹紫枫插秧的镜头,则被赋予了冥想般的宁静。镜头固定在田埂一侧,看着她弯下腰,将一株株嫩绿的秧苗,以固定的间距,插入浑浊的水田。她动作不快,但极其稳定、专注。泥水溅上她的小腿和脸颊,她只是偶尔用手背擦一下。周围是广阔的水田,倒映着天空的云,远处是黛绿的山。没有音乐,只有风声、水声、她轻微的呼吸声,以及秧苗入水时细微的“噗嗤”声。
这个静止的长镜头,持续了超过一分钟。它不推动叙事,不制造冲突,只是静静地呈现“劳作”本身的状态。观众在屏幕前,仿佛也跟着屏息凝神,时间被拉长,思绪被放空。有人看到辛苦,有人看到坚持,有人看到人与土地最原始的连接。这种开放性的凝视,让每个观众都能投射自己的心境,完成属于自己的解读。 这正是杜仲基想要的——不引导,只呈现,让影像自己说话。
如果说长镜头是对“人”的深度观察,那么“空镜头”,就是杜仲基留给“环境”、留给“自然”、留给“情绪”的独白。
《向往生活》中,空镜头的使用频率和时长,是其他综艺难以企及的。它们不是转场的过渡,而是具有独立审美价值和情感承载的“角色”。
雨后,一个长达半分钟的固定镜头,对准屋檐滴水。水珠凝聚,饱满,坠落,在下方石阶上砸出小小的水花,周而复始。水滴声被放大,清晰,富有韵律。 画面里没有人物,却仿佛能听到屋里人围炉夜话的隐约笑声,能感受到雨后空气的清新与宁静。这不仅仅是“下雨了”的交代,更是一种心境的描摹,一种万物复苏、时间滴答的意境渲染。
深夜,众人散去,镜头缓缓扫过寂静的院落。月光如水银泻地,照亮了石磨、井台、晾衣绳上随风轻摆的衣衫。香樟树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摇曳,偶尔传来一声遥远的犬吠。没有旁白,没有音乐,只有极致的静。 这个空镜,是一天喧嚣后的沉淀,是留给观众回味和遐想的留白。它让快速跳动的心,随着画面一起慢下来,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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