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苏甜儿北上：铁甲断指与味觉遗书（1/2）
北风这厮在居庸关彻底发了疯。它不再是刀子，而是裹着冰坨子的狼牙棒，卷着碾盘大的雪团子，在狭窄的隘口里横冲直撞，砸得山岩砰砰作响，天地间混沌一片，五步之外，人畜不分，只剩下一片狂暴的、吞噬一切的灰白。
苏甜儿的五辆磁悬车，裹着厚厚的防寒毡布，车辕上憨凶的熊猫图腾早被冰雪糊成了抽象派雪球，此刻如同五只冻僵的钢铁甲虫，在深及车轴的积雪里艰难蠕动，磁石减震系统发出沉闷而疲惫的嗡鸣，随时可能罢工。
“甜儿姑娘！不能再走了！雪埋到车轱辘了！” 领头的车把式老马头扯着嗓子嘶吼，声音刚出口就被狂风撕碎了大半，“得找地方避避！这鬼风能把车掀沟里去！”
苏甜儿裹着厚厚的白熊皮大氅，小脸冻得发青，呼出的白气瞬间在睫毛上凝成冰晶。她扒拉开毡布缝隙，看着外面末日般的景象，秀气的眉毛拧成了疙瘩。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棉被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陶罐——里面是她改良了七七四十九次、准备带去山海关旗舰店当镇店之宝的秘制**桂花金橙酱**。这酱要是冻坏了，她能把居庸关哭塌了。
就在她心急如焚，准备咬牙让车队强行掉头寻找避风处时——
“轰隆隆——！！！”
前方的风雪帷幕，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撕开！
一道漆黑、沉重、带着无匹凶悍气息的钢铁洪流，如同从地狱冲出的魔神战车，碾碎风雪，咆哮着冲到苏甜儿车队前方，猛地刹停！带起的雪浪如同海啸，狠狠拍打在磁悬车的防寒毡布上！
风雪稍歇，露出那钢铁巨兽的真容——三辆覆甲磁悬战车！车身覆盖着厚厚的冰甲，上面布满了刀劈斧凿和箭矢撞击的痕迹，熊猫图腾在冰甲下闪烁着不屈的幽光。车顶上，一面残破的“夜班神教·山海关”战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
当先一辆战车的车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一个高大、沉默、覆盖着厚重玄甲的身影，如同铁塔般砸落在深雪中。积雪瞬间没到他大腿根。玄甲上凝结着厚厚的血冰混合物，肩甲处一道狰狞的裂口，边缘翻卷着暗红的冻肉。头盔面罩掀起，露出赵大锤那张如同被寒风雕刻了千万年的岩石脸庞，嘴唇冻裂，呼出的白气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胸铠中央的熊猫徽记，此刻正急促地闪烁着暗红色的微光，如同垂危的心脏。
“甜儿姑娘！” 赵大锤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穿透风雪的呼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焦灼，“山海关急报！鞑靼狗急跳墙，不计代价猛攻！前线…断粮了！”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苏甜儿，或者说，盯着她身后那几辆满载着压缩军粮“不碎饼干”和“寒冰穿云箭”辣条的车厢。
“赵将军…山海关…”苏甜儿的心猛地一沉，看着赵大锤甲胄上那刺眼的裂口和凝固的血冰，声音有些发颤。
“借粮！”赵大锤言简意赅，如同战锤砸地，“十车！有多少借多少！救命！”
他身后的两辆战车上，跳下七八个同样浑身浴血、冻得嘴唇发紫的军士，眼神如同饿狼，盯着苏甜儿的粮车，带着绝望中的渴望。
“给！都给！”苏甜儿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挥手，声音带着哭腔，“快！帮赵将军搬！把车上的饼干和辣条都搬过去！快啊！” 她率先跳下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自己坐的那辆车，掀开毡布，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硬饼干和油纸包裹的辣条。
军士们如同打了鸡血，疯狂地涌向粮车。沉重的压缩饼干箱，成捆的辣条，被飞快地传递、搬上赵大锤带来的战车。风雪中，只有沉重的喘息和物品碰撞的闷响。
苏甜儿则紧紧抱着自己那个宝贝陶罐，指挥着老马头他们把自己车上最后几箱特制的、准备用来给前线将士改善口味的“桂花金橙酱”也搬了出来。这酱是她用北平旗舰店烘焙坊特产的桂花蜜，加上金丝蜜橙皮和一点点“寒冰穿云箭”辣油秘制，香气霸道，既能佐饼，关键时刻还能当伤药提神。
就在一个军士小心翼翼地从苏甜儿手中接过那罐桂花酱，准备搬上军车时——
苏甜儿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赵大锤。
他正背对着她，指挥军士加快速度。玄甲厚重，覆盖全身，但就在他左臂肩甲下方，那道狰狞的裂口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露出来一小角？
不是破损的甲片，也不是冻硬的血痂。
那是一抹极其刺眼的、与冰冷铁血格格不入的**嫩粉色**！
质地柔软，边缘还带着细密的针脚！
苏甜儿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那颜色，那布料…她太熟悉了！那是她熬了三个通宵，用苏绣手法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熊猫肚兜**！肚兜上那只憨态可掬、抱着竹笋的熊猫，还是她亲手设计的！本来是悄悄塞给李拾，让他转交赵大锤这个只知道抡锤子的铁疙瘩，算是…一点心意。怎么会…怎么会露在甲胄裂口外面？还被血和冰污染了？
“你…”苏甜儿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抱着空了的双手，下意识地朝着赵大锤的方向走了两步，“你的伤…”
赵大锤闻声猛地回头！看到苏甜儿盯着自己肩甲裂口的眼神，他那张岩石般冷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近乎慌乱的波动！
苏甜儿已经动了。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随身携带的、用来给糕点雕花的细长银针！针尖在风雪中闪烁着一点寒芒！她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和绣娘的精准，银针如同灵蛇吐信，直刺向赵大锤肩甲裂口处那抹露出的粉色布角！她要把它挑出来，塞回去！这铁憨憨，伤成这样还带着这东西，嫌死得不够快吗？！
“别碰！”
赵大锤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巨大的身躯猛地向后弹开！动作幅度之大，带起一片雪雾！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脆响！
伴随着他这剧烈的闪避动作，一个东西从他覆盖着冰甲的左手手套里，掉了出来，砸在厚厚的积雪上。
那不是什么暗器，也不是什么令牌。
那是一截…手指！
通体呈现出一种死寂的、如同被墨汁浸泡过的青黑色！从第二指节处齐根断裂，断口处覆盖着厚厚的冰晶，没有一丝血迹！仿佛早已冻透了千万年！
苏甜儿的动作瞬间僵住！银针停在半空，针尖距离赵大锤的肩甲裂口还有三寸。她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雪地上那截青黑色的断指，又猛地抬头看向赵大锤那只戴着厚重铁手套、此刻正微微颤抖的左手。
赵大锤也看到了地上的断指。他脸上的慌乱瞬间被一种近乎蛮横的、带着血腥气的无所谓取代。他抬起穿着沉重战靴的右脚，看都没看，如同踢开一块碍事的石子，狠狠一脚踹在那截冻黑的断指上！
“嗖——！”
断指如同黑色的冰坨子，划过一道弧线，远远地飞了出去，“噗”地一声，消失在隘口旁被厚厚积雪覆盖的乱石堆深处。
“哈哈哈！”赵大锤爆发出粗犷的大笑，笑声在风雪中显得有些癫狂，他指着军车上刚搬上去的那罐桂花金橙酱，又指了指断指消失的方向，声音嘶哑却震得人耳膜发麻：“值了！此物换姑娘一罐酱！他娘的，太值了！兄弟们！撤！回关！”
他不再看苏甜儿一眼，猛地转身，带着一身血腥和冰寒，如同受伤的巨熊，一头撞进了自己的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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