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王侯or自由?(2/2)
“投票公决?!”朱元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朕占股三成!便是最大的股东!朕说能看,谁敢说个不字?!” 他大手一探,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势,直接抓向那《商贾卷》!
“不然!”李拾的手指,如同精准的判官笔,倏地点向那《技术入股要约》中早已拟定、墨迹淋漓的一行细则条款,指尖几乎戳破纸张!
“契约在此,白纸黑字!”李拾的声音冰冷如铁,“技术股投票权,非以所占银股比例计算,而以配方本身价值折算!此《商贾卷》,经应天府三大老朝奉联合估验,作价纹银——十万两整!”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直刺朱元璋惊愕的双眼:“陛下您那三成‘麻鞋股’,折银几何?当日您一双麻鞋作价百文,三成干股,按股本千两计,不过区区三百两!三百两,想换十万两的技术股投票权?您这三成股,在技术股投票中,仅值——九千两纹银!连一票都凑不整!何来‘最大股东’一言堂之说?!”
“九…九千两?!”朱元璋的脸瞬间由红转青,再由青转黑!一股被蝼蚁当众羞辱的暴怒,如同岩浆般直冲顶门!他按在玉斧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爆响!
“逆贼!安敢如此戏耍于朕!!” 龙吟再起!那柄刻着“日升昌”徽记的莹白玉斧,裹挟着朱元璋滔天的怒火和无匹的杀意,化作一道刺骨的寒光,撕裂空气,带着玉石俱焚的尖啸,朝着李拾的头颅,狠狠劈下!这一次,再无半分留手!
刀风压顶,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
就在斧刃及体的刹那!
李拾动了!
他没有躲!反而迎着那夺命的寒光,猛地从怀中抽出最后一卷卷轴!卷轴封皮,是刺目的、仿佛用鲜血写就的猩红大字——《禁忌卷》!
他双手抓住卷轴两端,用尽全身力气,在玉斧劈落的轨迹前,猛地将其撕开!
“刺啦——!”
坚韧的油纸封面被暴力撕裂!
就在封面被撕开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污秽、带着硫磺与血腥混合的诡异气息,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猛地从卷轴内弥散开来!卷轴内页,并非文字,而是两幅用浓墨重彩、线条狰狞扭曲绘制的图腾!
左侧,赫然是一个梳着月代头、面目狰狞、挥舞着倭刀的浪人形象,背景是燃烧的村庄和滔天血浪!右侧,则是一匹啸月的苍狼,狼眼猩红,踏在皑皑白骨之上,狼首上方,悬着一顶破碎的金冠——北元王庭的象征!
在图腾下方,一行细密如蚊蚋、却透着森森鬼气的小字注解,如同诅咒般烙印其上:
“阴毒衍生法门其一:倭寇血炼腐肉增鲜术(注:可致人癫狂互噬)…”
“阴毒衍生法门其二:北元尸油浸豆提香术(注:久食断子绝孙)…”
玉斧的寒光,在距离李拾头顶不足三寸之处,硬生生僵住!
斧刃带起的劲风,吹得李拾额前碎发狂舞,也吹得那《禁忌卷》上狰狞的图腾和阴毒的文字,在朱元璋瞪大到极致的瞳孔中,疯狂跳动!
整个暖阁,如同被瞬间投入了九幽冰窟!彻骨的寒意,冻结了所有锦衣卫的动作,冻结了小太监的呼吸,也冻结了朱元璋那劈山断岳的杀意!只有那《禁忌卷》散发出的阴冷秽气,无声地侵蚀着每一个人的骨髓!
“你…你…”朱元璋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恐惧?他死死盯着那两幅图腾和注解,握着玉斧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你要挟朕?!用此等…此等邪魔之术?!”
“草民不敢!”李拾保持着高举《禁忌卷》的姿势,任由那阴秽气息萦绕周身,声音却异常清晰、坚定,甚至带着一种殉道般的平静:
“草民献《军粮卷》,是为报国忠君!留《商贾卷》,是为万千股东谋一线生机,为自己挣一份不仰人鼻息的活路!封此《禁忌卷》,是为绝此阴毒之法祸害人间!永不开启,永沉九泉!”
他猛地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此三卷分立,军粮归国,商贾归民,禁忌永封!此乃草民‘技术股’之——三权分立!请陛下圣裁!”
“三…权…分…立?”朱元璋咀嚼着这四个闻所未闻、却在此情此景下显得无比沉重、甚至带着某种诡异合理性的字眼。
他布满血丝的鹰目,死死盯着跪伏在地的李拾,又缓缓移向龙案上那静静躺着的《军粮卷》,再扫过旁边那桀骜不驯的《商贾卷》,最后,目光如同被灼伤般,猛地从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禁忌卷》上弹开!
暖阁内,落针可闻。只有朱元璋粗重的喘息和李拾额头紧贴金砖的微凉触感。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终于。
“呼…”一声长长的、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的吐息,从朱元璋喉咙深处滚出。他握着玉斧的手,颓然松开。那柄象征着无上权威和资本媾和的玉斧,“哐当”一声,无力地掉落在金砖地面上,滚动了几下,停在《禁忌卷》撕裂的封皮旁,斧柄上“日升昌”的徽记,黯淡无光。
“来人…”朱元璋的声音疲惫而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奴婢在!”司礼监随堂太监连滚爬爬地凑近。
“取…伯爵金册来…”朱元璋的目光扫过角落水桶里那本被他亲手扔进去的金册,嘴角抽搐了一下,“用…用火漆…烫金补款…”
当夜,便民伯爵的金册被快马送回漕河破船。
金册依旧华贵,嵌宝赤金。只是在那原本象征荣耀与束缚的正文之后,多了一行用滚烫金汁、以极其刚硬凌厉的笔锋烙下的补款:
“特谕:该爵享岁禄,赐铁券,然名下产业之经营诸权,概由其主自专,皇商司及有司衙门不得妄加干涉!唯献方之《禁忌卷》,永封!擅启者,视同谋逆,天下共诛之!”
金汁滚烫,烙印深深,字字如刀,劈开了皇权枷锁的一角,也刻下了一道用阴毒禁忌换来的、摇摇欲坠的自由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