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情感的悄然升华(2/2)
我怔住。
没有人敢对我说“不值得”。大臣们争先恐后献策,生怕显得不够忠勤;皇夫们巴不得我多生事端,好趁机插手权柄。唯有他,在所有人都盼着我继续挥剑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说出一句——不值得。
寒风吹动他的披风,猎猎作响。我忽然觉得,这园子里的冷,并不如他这句话来得刺骨。
“所以你一直跟着,不只是为了防刺客?”
“是。”
“那是什么?”
他沉默片刻,终于抬头直视我:“是为了确保您能好好走出太极殿,而不是被人抬出去。”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不是臣子该说的话。这不是摄政王该做的事。可他说得坦然,就像过去十年里每一次深夜送来军报、每一场风雨前悄然调换禁军守卫那样理所当然。
我看着他,第一次认真地、不受朝堂仪轨束缚地打量这个人——眉骨上有道旧伤,是替我挡下的流矢;左手小指微弯,因冻伤未愈;眼下青痕淡淡,想必昨夜也未曾安眠。
他是唯一一个,明知我说不出谢字,仍年复一年守在我身边的。
“你知道吗?”我缓缓开口,“有时候我觉得,这场局里,最不该清醒的就是你。”
他不解。
“若你也像别人一样贪权、谋利、争宠……或许我反倒轻松些。”我苦笑,“可你偏偏什么都不要,只默默做着那些我以为无人会做的选择。”
他眼神微动,终是垂下眼帘:“我只是……不想看见您孤身一人。”
风停了。
枝头最后一片梅花晃了晃,缓缓飘落。
它没有落在地上,而是恰好停在我的袖口,被织金纹路托住,像一枚未盖下的朱印。
萧绝看着那朵花,忽然伸手解下腰间佩刀,递到我面前。
我愕然:“这是做什么?”
“刀还在。”他说,“只要您还需要,它就永远在。”
我没有接。
月光破云而出,照在他脸上,映出一丝极淡的疲惫。那是只有我知道的真相——这个看似铁血无情的男人,早已把全部软肋藏进了对我的忠诚里。
而我,竟用了这么多年才看清。
远处传来更鼓,已是戌时三刻。宫门将闭,各殿熄灯。唯有御花园这一角,宫灯未灭,雪光映人。
我终于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刀鞘——冰冷,坚硬,一如他这些年的心肠。
但他没有收回。
我们就这么站着,一人持刀,一人抚鞘,中间隔着半尺空气,却像是隔了整整半生光阴。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却清晰:
“下次……别解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