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司星辰的星卜试探(2/2)
片刻后,内侍轻步而入,呈上一份新报:工部查证齿轮残片来源,确认出自金家商会私设机坊,该坊登记用途为织造火蚕锦,实则暗藏精密器械作坊。另附一张名单,列有六名曾在钦天监任职后转入金家账房的技术匠人。
我盯着名单最末一人姓名,笔尖悬空。
此人三年前因“推算失准”被贬出京,却在半年后成为金元宝府中客卿。而他最后一次正式记录,正是关于一次日食时间的修正——比钦天监公布时刻快了整整一刻钟。
巧合太多,便不是巧。
我提笔在名单背面写道:“查此人近两年与司星辰是否有书信往来,重点排查每月初七、十七、廿七夜间出入国师别院路径。”
落款不署名,只盖半枚凤印。
内侍接过,欲退。
“等等。”我唤住他,“把那幅星图拿回来。”
“司大人已离宫,星图……并未留下。”
我点头,示意退下。
案上烛火跳了跳,灯芯结出一朵小小灯花。我用银剪挑去,火焰重新稳定。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微响动。抬头望去,一名小内侍捧着个木匣进来,说是西苑屋顶巡查时发现一枚异样瓦片,上有刻痕,疑似信号标记。
我打开木匣,取出瓦片翻看。背面刻着三个极细的小字:癸卯位。
这不是普通记号。这是星官之间传递方位的暗语,对应北斗第七星摇光之下的地平坐标。
我将瓦片置于烛光下细察,边缘残留一丝极淡的松香气味——与月涟漪所用熏香不同,却是观星台常用驱虫药粉的味道。
手指轻轻敲击案角,节奏均匀。一下,两下,三下。
原来司星辰并未真正退走。他只是换了个方式,继续观测。
我提起朱笔,在江南水患折子的空白处写下一道指令:“命工部即日起清查全国观星台附属匠户名录,凡涉及机械、铸造、光学器具者,尽数上报。”
末尾加了一句:“特别留意曾参与制造‘窥天筒’者。”
笔尖顿住。
据传,那种能望见星辰细节的铜管仪器,全天下只有三具。一具毁于前朝战火,一具存于敌国皇宫,最后一具——
据说十年前失踪于一场大火,连同保管它的副监一起化为灰烬。
我合上奏折,重新投入批阅。
灯火如常,仿佛方才不过一次寻常问对。
唯有案角那张烧尽的密报残灰,被夜风掀起一角,轻轻贴在“北境屯田”四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