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断尾求生(2/2)
一个说:“靖安哨?哦,是有这么一哨人,投诚过来的,挺能打……后来?后来好像打散了编入别的营头了吧?陈远?记不清了,好像升上去了?”
另一个则说:“陈哨官啊,那可是个人物,有本事!不过他那哨里的人,都有些……嗯,不太合群,广西口音重。后来?不知道了,许是战死了,许是高升了。”
再问细节,诸如陈远具体带了多少人、那些人的姓名样貌,两人便支支吾吾,要么说忘了,要么说的互相矛盾。调查者隐约觉得,似乎有人提前打过招呼,或者这些老兵自己就懂得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
而南洋渗透一路,则直接折戟沉沙。派去的两个精心训练过的探子,一人失踪,音讯全无;另一人重伤被送回,只说是遭遇土着袭击,其他一概不知。显然,对方不仅发现了,而且以最果断的方式进行了清除。
“好一个陈远!好一个‘杨氏’!”李鸿章接到回报,不怒反笑,只是笑容冷冽,“反应如此迅速狠辣,恰恰说明心里有鬼!这‘靖安哨’的旧档,这南洋的根基,怕是比他呈给太后的那些新式枪炮,更要紧的秘密!”
他意识到,常规的调查手段恐怕难以触及核心了。陈远和他的南洋伙伴,警觉性极高,下手也黑。他需要更巧妙、更致命的切入点。
醇亲王的示好变得具体起来。他通过中间人,向陈远透露了一个消息:近日有御史上书,隐晦提及“昔年投诚之辈,今掌新军机要,恐非国家之福”,虽被留中,但风声已露。醇亲王表示,他已“代为化解”,并提醒陈远,朝中清流,尤其是一些与李鸿章有旧的御史,可能会在此事上做文章。
陈远心知肚明,这是醇亲王在展示肌肉和诚意,同时也是在将他往自己的阵营里拉。他必须回应这份“好意”,却又不能完全绑上醇亲王的战车。
“断尾”行动在继续,西北的捷报在支撑他的地位,南洋的危机在牵扯他的精力,京城的暗箭在寻找他的破绽。陈远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同时与多个对手下盲棋的棋手,每一步都需计算深远,每一处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杀招。
他铺开一张白纸,开始书写新的布局:
1. 促和:密信左宗棠,在保持军事压力的前提下,可适度在次要条款(如边境贸易细则)上展现灵活性,争取尽快与俄方达成协议,彻底解决西北边患,抽回主力。
2. 固海:严令福州船政局和上海方面,加快与德国技术合作进程,新舰图纸必须尽快消化,讲武堂海军科学员准备分批上船实习。
3. 示警:以更隐秘的渠道,向南洋传递了京城调查受阻但未止息的信息,并增加了“近期勿直接联络,一切通过既定商业渠道加密进行”的指令。
4. 应酬:准备一份厚礼,并亲笔书信,感谢醇亲王的“关照”,信中只谈公务家国,措辞恭敬而保持距离。
写完这些,他推开窗户,晨光熹微。又是一夜未眠。
断尾求生,壁虎可为之。但他不是壁虎,他是想要再造乾坤的潜龙。断尾是为了更好的隐藏与蓄力,而他积蓄的力量,终将不是为了断尾,而是为了……有朝一日,昂首雷霆,撕裂这昏聩的天穹。
只是眼下,他仍需在泥沼与刀锋之间,艰难前行。雷云已聚于头顶,暴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