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羽现疑深(1/2)
山洞深处的响动又起,这次不再是细微的窸窣,而是带着翅膀扑棱的浊响,像有无数黑影在暗处攒动。荧光草的绿光本就因方才的共鸣而黯淡,此刻被那响动惊得颤了颤,投在石台上的光影忽明忽暗,将骸骨手中的半块玉佩映得愈发惨白。
凌霜的手不自觉按在袖中,指尖触到母亲留下的玉佩,那玉佩竟也跟着发烫,与石台上的残片隔着数尺距离,隐隐传来相吸的力道。她看向仍跪在石台前的易玄宸,他背脊挺得笔直,玄色衣袍被洞口灌进的冷风掀起边角,露出颈侧一道浅浅的旧疤——那是上次为护她挡下暗卫攻击时留下的,此刻在绿光下泛着淡粉的痕迹。
“这骸骨是……”凌霜的声音被身后的扑棱声压得发轻,她能感觉到易玄宸周身的气息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审视的疏离,而是掺了些难以言喻的沉郁,像寒渊上结的薄冰,看似坚硬,底下却藏着暗流。
易玄宸缓缓起身,转过身时,眼底的悲伤已淡去大半,只剩惯常的沉稳,只是指尖还残留着触碰石台的凉意。他没直接回答,只是朝凌霜身侧偏了偏头,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黑暗里:“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话音刚落,一群黑黢黢的影子从山洞深处俯冲而来,翅膀扇动的风裹着腥臭的气息。凌霜看清那是些巴掌大的蝙蝠,牙齿泛着黄黑的光,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像淬了毒的星子——是寒渊附近特有的毒蝙蝠,以血肉为食,唾液里含着麻痹神经的毒素。
“小心它们的牙!”凌霜低喝一声,指尖再次凝出火焰。这次的火焰比催生荧光草时更盛,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空气,将扑来的第一只蝙蝠烧成焦炭,焦糊味混着腥臭气扑面而来。易玄宸也动了,他没拔腰间佩剑,只是将折扇抽出,扇骨轻挥间,藏在夹层的银线突然弹出,缠住两只蝙蝠的翅膀,轻轻一绞便断了翅骨。
蝙蝠的数量越来越多,成团地涌来,将荧光草的绿光都遮去大半。凌霜不得不将火焰散开,形成一道火墙挡在身前,火光照亮了易玄宸的侧脸,她看见他眉心微蹙,扇骨挥得越来越快,银线在火光中划出细碎的银光。可蝙蝠像是不怕死般前赴后继,有几只绕过火墙,朝着两人身后的旧部扑去——旧部本就受了伤,此刻只能勉强用刀格挡,险象环生。
“我去护着他们!”凌霜喊了一声,提着裙摆朝旧部那边冲去。火墙因她的移动出现缺口,几只蝙蝠趁机扑向她的后背,她下意识侧身,火焰在指尖凝成火球掷出,却没注意到旁边钟乳石滴落的水珠落在衣袖上,将火势压得弱了几分。一只蝙蝠冲破微弱的火芒,狠狠咬向她的衣袖,锋利的牙齿划破布料,擦着手臂掠过。
“嘶——”凌霜吃痛,妖力瞬间失控,手臂上突然泛起彩色的光晕,几片带着荧光的羽毛从袖口中滑出,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轻响。蝙蝠似乎被羽毛的气息震慑,竟停在半空不敢上前,煽动翅膀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易玄宸恰好回头,目光死死钉在那几片羽毛上。荧光草的绿光落在羽毛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晕,与他祖母旧卷里画的七翎彩鸾羽毛分毫不差。昨夜在破庙看到的那抹残影、今日催生荧光草的妖力、手臂上异常的愈合速度,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都有了定论。他握着折扇的手猛地收紧,扇骨夹层的镇妖符硌得掌心发疼,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易大人!”旧部的惊呼拉回了他的神思。一只漏网的蝙蝠正朝着凌霜的脖颈扑去,她因妖力失控而愣在原地,竟忘了躲闪。易玄宸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将凌霜往身后一拉,同时挥扇斩断了蝙蝠的头颅,黑血溅在他的衣袍上,与玄色布料融在一起,只留下淡淡的湿痕。
凌霜撞进他的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杂着方才的焦糊味。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还有他手臂收紧的力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彩色的光晕还未褪去,几片羽毛粘在手腕上,像极了不该存在于世的珍宝。
“你……”易玄宸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落在她手臂的光晕上,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问的话有很多:你真的是妖?那夜乱葬岗的红衣女尸是不是你?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轻飘飘的询问,“没事吧?”
凌霜猛地推开他,后退两步靠在石壁上,手臂死死贴在身侧,想将那抹光晕藏起来。她的脸颊泛着苍白,呼吸急促,不敢看易玄宸的眼睛——她怕从他眼里看到厌恶,看到忌惮,看到像镇邪司统领那样的杀意。毕竟在世人眼中,妖物从来都是祸乱苍生的存在,哪怕她从未害过人。
蝙蝠群不知何时已经退去,山洞里只剩下荧光草微弱的绿光,还有旧部刻意放轻的呼吸声。易玄宸看着她紧绷的背影,握着折扇的手慢慢松开,镇妖符的寒意渐渐散去。他想起第一次在凌家见到她时,她穿着粗布衣衫,眼神里却藏着不输男子的倔强;想起她为了查母亲的死因,冒险潜入凌家书房;想起她在镇邪司被污蔑时,眼底的坦荡与不屈。那些画面叠在一起,压过了对妖物的固有忌惮。
“它们怕彩鸾的气息。”易玄宸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片羽毛,羽毛在他掌心轻轻颤动,泛着柔和的光晕。“祖母的旧卷里写过,七翎彩鸾是上古神鸟,百邪不侵,这些毒蝙蝠自然不敢靠近。”
凌霜的身体一僵,他没有喊她妖物,没有动手捉她,反而平静地说出了羽毛的来历。她缓缓转过身,看见易玄宸将羽毛递到她面前,掌心向上,目光里没有厌恶,只有一种复杂的探究,像是在看一件珍贵却又危险的宝物。
“你早就知道了?”凌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指尖接过羽毛,那羽毛像是有灵性般,一触到她的皮肤便化作光晕,融进了她的手臂里,彩色的光芒也随之褪去。
“不确定,直到刚才。”易玄宸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羽毛的暖意,“你手臂上的伤愈合得太快,催生荧光草用的是精怪之力,昨夜破庙我看到你伤口处的羽痕……所有线索都指向彩鸾。”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石台上的骸骨,“这具骸骨是我的先祖,守渊人易氏,石台上的字写着‘与彩鸾共生’,我想,守渊人与彩鸾之间,或许本就有着不一般的联系。”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守渊人的身份,没有隐瞒,也没有全说透。凌霜看着石台上的骸骨,忽然想起母亲留下的镇渊笔记里写的“守渊人得彩鸾相助,方能镇住寒渊魔念”,原来不是传说,而是真的。她袖中的玉佩再次发烫,这次她清楚地感觉到,玉佩的震动与骸骨手中的残片完全同步,像是在呼应着某种古老的盟约。
“那你……”凌霜刚想问他是不是也要像赵珩那样利用她,山洞深处突然传来旧部的声音:“易大人!凌姑娘!赵珩的人追进来了!”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洞口方向传来火把的光亮,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喊杀声。旧部提着刀跑过来,身上又添了新伤,血迹染红了半边衣衫:“他们找到密道入口了,人很多,我们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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