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暗夜窥心(2/2)
那是一枚玉佩。
半枚玉佩。
质地温润,触手生凉,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玉佩的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断裂痕迹,显然是被人硬生生从中掰断的。玉身上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纹路,像某种图腾,又像某种符咒,在摇曳的烛光下,流淌着一种奇异而微弱的光泽。
凌霜(烬羽)的瞳孔,在看到这半枚玉佩的瞬间,骤然收缩!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猛地攫住了她!这悸动如此强烈,甚至压过了刚才的恨意和悲凉。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冲撞!
这玉佩……这纹路……她见过!不,不是见过,是刻在骨血里的熟悉!
她几乎是本能地、不受控制地抬起手,猛地按向自己贴身的衣襟处!那里,同样有一枚温润坚硬的物件,正紧贴着她的肌肤,随着她剧烈的心跳,传来一阵阵灼热的共鸣!
她的动作太快,太急,甚至带起了一丝风声。易玄宸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她按住胸口的手上,眼神深处,那抹了然的光芒,终于再也无法掩饰,清晰地浮现出来。
“你……”凌霜(烬羽)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她看着易玄宸掌心那半枚玉佩,又低头看看自己按住胸口的位置,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莫名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你……怎么会有……”
易玄宸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慌乱,看着她按住胸口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书房里,烛火跳跃,将两人之间那短短的距离,映照得如同无底的深渊。
过了许久,久到凌霜(烬羽)几乎要被这沉默和那玉佩带来的奇异悸动逼疯时,易玄宸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凌霜(烬羽)的心上:
“因为,这玉佩,本该是一对。”他顿了顿,目光深深锁住她,“它属于‘守渊人’。”
守渊人!
这三个字,如同平地惊雷,在凌霜(烬羽)的脑海中轰然炸响!瞬间,无数混乱的线索和尘封的记忆碎片被串联起来——生母并非病逝的真相、柳氏癫狂的控诉、自己体内那股与生俱来、却始终无法完全掌控的奇异力量、还有……葬神寒渊!那个她最终坠入的地方!
原来……原来如此!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寒意,比得知生母被毒杀时更甚,比被弃尸乱葬岗时更甚!它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和绝望,几乎要将她彻底冻结!
守渊人血脉……寒渊封印……这一切,原来并非偶然!她从出生起,就被卷入了这个巨大的漩涡!她的存在,她的痛苦,她的复仇,都只是这庞大棋局中的一环?
她死死地盯着易玄宸,试图从他脸上找到答案,找到一丝破绽。然而,易玄宸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她此刻震惊、混乱、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脸。
“你……”凌霜(烬羽)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颤抖,“你到底……是谁?”
易玄宸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那半枚玉佩重新收回了袖中。这个动作,仿佛收起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有探究,有凝重,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夜深了,”他最终只是这样说道,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感,“早些歇息。凌家的事,……才刚刚开始。”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径直走向门口,拉开门,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书房的门,被轻轻带上。
死寂重新笼罩。
凌霜(烬羽)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窗外,夜色浓重如墨,只有几颗疏星,冰冷地悬在天际。寒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掠过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她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紧按着胸口的手。隔着衣料,那枚贴身的玉佩,正传来一阵阵灼热而奇异的搏动,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被“守渊人”这个名字彻底唤醒。
守渊人……
寒渊……
生母……
易玄宸……
无数混乱的念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撕裂。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体内属于烬羽的妖力,似乎也受到了这巨大冲击的影响,变得狂躁不安,在她经脉中乱窜,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她踉跄一步,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一丝。
她猛地抬头,望向易玄宸消失的方向,眼中那非人的冰冷平静早已碎裂,只剩下翻江倒海的震惊、混乱,以及一种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巨大愤怒!
“易玄宸……”她低低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牵动的悸动。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极其细微、几乎融入夜色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无声地掠过。那黑影速度极快,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凌霜(烬羽)敏锐的感知,却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属于雪狸的气息。
她猛地扭头看向窗外,那里只有沉沉的夜色和呼啸的寒风。
雪狸?它跟着易玄宸?它刚才……是在窥探?
新的疑问,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她刚刚被“守渊人”身份冲击得混乱不堪的心头。
书房内,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发出“噗”的一声轻响,光线骤然暗淡了许多,将凌霜(烬羽)孤绝而混乱的身影,深深埋入更深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