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基石低语（2/2）

塞德里克感觉自己的意识像被无数冰冷的逻辑钳子死死咬住，并开始被暴力地拆解、分析。剧痛从思维深处传来，比在悖论深渊时更加直接、更加致命。这不是矛盾带来的混乱，而是绝对的、旨在将他“格式化”的秩序力量！

“启动紧急脱出协议！断开物理接触！”雷欧尼德的吼声在通讯频道响起。

“不行！首席的意识被‘锚定’了！强行断开可能导致意识残留或严重损伤！”伊娃急道。

塞德里克在意识的剧痛中挣扎。抵抗这股源自基石内部的清理力量是徒劳的，它太强大、太根本。但他不能坐以待毙。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了悖论水晶的“自指跃迁”。

他无法对自己进行完整的自指操作，但他可以做一件事——利用自己意识中与悖论水晶同源的灰色印记，以及此刻正遭受“清理”攻击的状态，构建一个临时的、针对这次攻击本身的“悖论反馈环”。

他将自己感知到的“清理指令”的结构片段，与灰色印记中蕴含的“自我指涉”和“容悖”特性强行结合，形成一个极其简陋的“逻辑饵雷”，然后猛地“塞”回给那股清理意念！

这个简陋“饵雷”的核心是一个自指悖论：“本清理指令旨在消除异常，但本指令此刻正在分析的‘异常’包含对本指令结构的复现与悖论化处理，继续执行可能污染指令本身逻辑纯度。”

这就像一个粗糙的、即兴的逻辑病毒。

那冰冷古老的清理意念，明显停滞了一瞬。它似乎从未遇到过这种“用你的矛攻击你的盾”的古怪抵抗方式。它的绝对理性在试图处理这个自指悖论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卡壳”。

就是这一瞬间的停滞！

“现在！非标引擎，最高频率扰动！目标：接触界面局部规则场！”塞德里克用尽最后力气在意识中嘶喊。

伊娃毫不犹豫地执行。“先驱者号”上经过强化的非标引擎（作为紧急备用方案部署在前哨站附近）爆发出全力，对准接触界面发射了一道极度混乱、旨在干扰任何稳定逻辑结构的规则扰动波。

内外夹击之下，那“锚定”塞德里克意识的冰冷钳子出现了微不足道、但确实存在的松动。

“断开！”雷欧尼德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物理连接被强行切断。塞德里克的身体向后倒去，被身后的规则战术官扶住。他脸色惨白如纸，鼻血汹涌而出，耳朵里也渗出血丝，意识一片混沌，但核心尚存。

接触界面上，那异常的能量读数缓缓平息，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仿佛刚才那恐怖的清理意念从未出现。

前哨站内一片死寂，只有医疗设备启动的嗡嗡声。

良久，塞德里克在药物的帮助下勉强恢复了部分神智。他虚弱地抬起手，示意要数据板。

一名学者将记录了他意识接触最后阶段数据流（经过多重缓冲隔离）的平板递给他。

数据残缺混乱，但经过初步筛选，有几个关键点被标记出来：

1. 清理模块的“元标记”：在那冰冷意念的核心，有一个极其抽象、但在基石网络深层多处关键节点都有出现的数学特征标记。它不是语言，更像是一个“权限签名”或“制造商标识”。

2. “疤痕”的年代学：那些古老的破坏痕迹，其“年代”（基于规则结构的衰变模式估算）似乎远比逻辑工厂的痕迹古老，甚至可能接近这个宇宙的“早期”。

3. 微弱的“求救信号”：在即将被断开连接前的混沌瞬间，塞德里克似乎从基石网络某个极其深幽、被重重“疤痕”和“清理协议”封锁的区域，捕捉到了一缕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带有情感色彩的数学脉冲。那脉冲转瞬即逝，含义不明，但其中蕴含的“渴望”与“困顿”，与基石整体的非人格化理性形成了鲜明对比。

塞德里克看着这些碎片，剧烈地咳嗽起来，但眼中却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火焰。

敌人（或敌人们）不仅在外面，不仅在接口层面，甚至可能已经触及了规则基石的“底层系统”。

而基石本身，或许并非毫无意识的被动存在。那个微弱的脉冲……还有那固有的“弹性”……

“源头”的秘密，敌人真正的目的，乃至这个数学宇宙本身的命运，似乎都纠缠在基石最深处的那些“疤痕”、 “清理模块”和那声几乎听不见的“低语”之中。

他的冒险接触，虽然差点送命，却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惊人、也更危险真相的大门。

雷欧尼德走到他床边，脸色凝重：“你看到了什么？那攻击……”

塞德里克虚弱地笑了笑，声音沙哑：“我看到……我们的宇宙，可能一直在生病。而我们以为的‘入侵者’，或许……只是症状，或者……是蹩脚的‘医生’。”

他顿了顿，看向将军，眼神锐利：“我们需要准备一次真正的‘手术’。不是防御，不是训练，而是……深入到病症的核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