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会议室交锋！她冷若冰霜，他心不在焉（2/2）
宇轩似乎画得渴了，小手摸索着，端起了小桌子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粉嫩的嘴唇上沾了一圈细小的水珠。喝完后，他满足地咂咂嘴，又继续低头画画。
顾霆琛的嘴角，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种纯粹被孩子可爱模样击中的、发自内心的、笨拙而柔软的笑意。
“……顾总？”Echo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带着清晰的不悦和质问。
顾霆琛猛地惊醒！
他强行拉回视线，正对上Echo那双冰冷的、几乎要将他冻结的眼睛。
“顾总是对我方提出的支付节点有异议，还是对展览的艺术调性要求有不同看法？”Echo的声音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讽刺，“亦或是……这份价值数千万的合同在你眼里，还比不上墙角那只水杯？”
她刻意加重了“水杯”两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宇轩的方向。
巨大的尴尬和难堪瞬间席卷了顾霆琛！他被抓包了！在她主导的战场上，在她精心设计的规则下，他像个第一次进教室就开小差的愚蠢学生！
一股被看穿、被轻视的怒火混合着更深的挫败感猛地窜上来！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强行凝聚起商人的锐利，试图掩饰刚才的失态。
“Echo小姐多虑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几分低沉平稳，带着惯有的掌控感，“支付节点很合理。至于艺术调性……”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又想往角落瞟，但被他死死制住，“顾氏尊重艺术家的创作自由，但作为独家冠名赞助商，我们也有自身的品牌底线需要维护。这一点，在后续细则中可以详细磋商。”
他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专业且有分量。
“很好。”Echo微微颔首，眼神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刚才的质问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那么，关于品牌方代表的现场介入权限问题……”
她继续推进议程，语速没有丝毫放缓。
会议室内只剩下她清晰、冷静、条理分明的阐述声，以及艾伦偶尔补充的专业术语。
然而，这种“正常”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
当Echo再次提出一个关于媒体群访时品牌方发言稿审核权的关键条款时，顾霆琛又一次陷入沉默。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又落在了角落。
宇轩似乎遇到了点小困难，他皱着小眉头，看着画纸上的一团黑色线条，小手无意识地抓了抓额前的卷发，留下一点蓝色的蜡笔痕迹。小嘴委屈地瘪了起来，求助似的看向身边的沈翊。
沈翊立刻放下电脑，温和地俯身过去，低声询问着什么。宇轩指着画纸，小声地解释。沈翊耐心地听着，然后拿起一支画笔，在另一张白纸上示范性地画了几笔，似乎在教他如何处理。
宇轩认真地看着，小脸上的沮丧渐渐散去，重新亮起光彩，用力点了点头，接过画笔自己尝试起来。
看着宇轩依赖地靠近沈翊，看着沈翊自然流露的温和与耐心，一股更加尖锐的刺痛混合着浓烈的嫉妒猛地攥紧了顾霆琛的心脏！
凭什么？！
凭什么沈翊可以这样理所当然地陪伴在宇轩身边，分享孩子的喜怒哀乐？
而他这个亲生父亲，只能像个卑劣的偷窥者，隔着冰冷的谈判桌，贪婪地汲取着那些本该属于他的天伦之乐？
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撕裂！
“顾总！”Echo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冰冷中压抑着即将喷发的怒火！
顾霆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猛地转回头。
Echo正冷冷地盯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虚伪的商业面具彻底焚毁！
“如果你对这份合同毫无诚意，或者贵司高层对赞助项目持有异议，”Echo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艾伦，收……”
“不！”顾霆琛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慌乱。他不能让她结束！这是他唯一能靠近她和宇轩的名正言顺的途径！他已经错过了五年！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目光第一次真正地、长久地迎上Echo冰冷的视线，试图找回谈判的节奏。
“Echo小姐误会了，”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顾氏对这次合作抱有极大的诚意，我对你的方案也……非常重视。”他艰难地吐出“重视”这个词，目光却不自觉地再次偏离了轨道，仿佛不受控制地被角落那个小小的身影吸引。
他看到了宇轩放下画笔，两只小手捧起那个小小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塑料水杯，杯口几乎要碰到他小巧的鼻尖。
顾霆琛的心猛地提了起来！那个位置……那个高度……他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椅子的扶手，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个极其细微的角度，仿佛随时准备冲过去。
“……顾总？”Echo的声音第三次响起，冰冷的质问中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顾霆琛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走神了！而且是在她如此严厉的警告之后！
巨大的挫败感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焦灼席卷了他。
他看着Echo那双写满冰冷、嘲讽、厌烦以及一丝被彻底激怒的眼眸，看着艾伦和安德烈脸上难以掩饰的复杂神情，再听着角落里传来的、宇轩放下水杯时轻微的磕碰声……
他精心准备的商业逻辑，他引以为傲的谈判技巧，在血脉的呼喊面前，溃不成军！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其艰涩、甚至带着点自嘲意味的弧度。
他放弃了。
放弃了在她设定的商务战场上伪装。
他看向Echo，目光不再试图掩饰那份深入骨髓的渴望和笨拙，声音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卑微的探询，突兀地打断了所有关于数千万合同条款的专业讨论：
“孩子……”他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滚过粗粝的砂石，“宇轩他……平时喜欢吃什么？”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掠过角落，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软：“喜欢……玩什么？”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Echo握着钢笔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因为瞬间爆发的情绪而捏得惨白！
荒谬！
荒谬至极！
数千万的合同，关乎她职业生涯最重要个展的冠名赞助，在他口中，竟比不上打听宇轩的口味和玩具？！
这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意图，这又一次对她专业领域和精心设下规则的践踏！
冰冷的怒火如同火山岩浆，在她死寂的心湖下轰然翻涌！
而在这个死寂的瞬间。
角落里。
宇轩小小的手，似乎想要去够一支滚到桌边的橙色蜡笔。
他的胳膊肘，无意识地、轻轻地、碰了一下那个刚刚被他放回桌面的卡通水杯。
透明的塑料水杯，微微一晃，在光滑的桌面上无声地滑动了半寸。
清澈的水面，映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轻轻荡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