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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初睁之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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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崖之上,风停了一瞬。

不是歇息,是屏息。

仿佛整座九渊山在第一笔“正”名落定之后,终于喘出一口万古积压的浊气——可这口气尚未吐尽,便被第二股更沉、更钝、更不容回避的力道,死死堵在喉头。

叶尘左掌摊开,霜晶悬于掌心三寸,幽蓝澄澈如初生寒潭,却再无倒影。它不再映照外物,只映照自身:那粒晶体内,一缕极淡的“亠”字虚影正缓缓浮起,横画微扬,两点垂垂欲坠,边缘游走着细若游丝的赤锈光丝,如活物般蜿蜒、缠绕、试探——像刚破壳的幼蛇,尚不知自己鳞片之下,已刻着整座山的脊骨。

锈光不稳。

它在震颤。

不是恐惧,是承重。

叶尘指尖那滴逆升入眉心的青铜血珠早已消尽,可眉心那枚幽蓝“亠”字烙印,却如一枚烧红的钉子,深深楔进皮肉之下。此刻,它正随着脊椎里那道“丨”字铜纹的搏动,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沉重地明灭——每一次明灭,都像有千钧重担自深渊底部轰然砸落,沿着锈脉逆冲而上,撞在命窍关隘之上。

“咚。”

后颈皮肤毫无征兆地崩开三道细痕。

不是裂,是“启”。

皮下没有血涌,只有一缕无色透明的液珠,悄然渗出。它悬于半空,轻得仿佛一吹即散,却凝滞如汞,通体剔透,内里却翻涌着极淡的金芒,似熔岩未沸,似髓液初凝——山髓。

真正的山髓。

不是山石之精,不是地脉之华,而是九渊山骨沉睡万载后,第一次被“正名”唤醒时,从脊柱最深处、从锈蚀最厚处、从时间最硬的核里,逼出来的第一滴本源。

它悬着。

一息。

两息。

第三息未至,液珠倏然溃散!

不是炸开,是“化”。

化作一缕薄雾,裹着三道赤锈气丝,如三条微小的火蛟,无声无息,向足下青石烙印沉降而去。

青石上,“亠”字印痕犹带余温,霜晶未凝,铜纹未冷。那横画末端,原本微扬如弓引满的弧度,骤然一颤——翘得更高了!不是张扬,是蓄势;不是锋锐,是待承。横画末端绷成一道极细的银线,直直指向断崖西侧那道深不见底的裂隙!

裂隙本是黑黢黢的死口,如今却在雾气沉降的刹那,嗡然震鸣!

不是声音,是频率。

低频震颤自裂隙深处滚滚涌出,如远古巨兽在岩层之下翻身。青灰色的岩壁簌簌剥落,碎石未及坠地,已在半空化为青灰锈粉,飘散如烟。烟尘散尽,露出内里——暗金色的岩脉,粗壮、虬结、炽热,如一条条沉睡万年的金龙脊骨,深深嵌在山腹之中。而就在裂隙最窄、最深、最幽暗的那一截,暗金脉络竟天然勾勒出一道凌厉笔势:起笔顿挫,中段微曲,末梢斜劈而下——正是“丿”字的第一划,也是“承”字的第二笔根基!

“呃……”

厉铮喉间锈味未散,忽觉左肩胛骨一阵钻心刺痛!

他猛地侧身,右手本能按向左肩,指腹触到皮肤之下,赫然浮起一道灼热凸痕——半道“丿”形,边缘泛着熔金与赤锈交织的微光,正以与叶尘心跳完全一致的节奏,微微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有一丝极淡的暗金血丝自凸痕末端渗出,没入衣袍,转瞬消失,仿佛被整座山吸走了。

他瞳孔骤缩,抬头望向叶尘背影。

少年玄衣未动,长发垂落,脊背挺直如刃。可就在厉铮目光落下的瞬间,叶尘后颈那三道细痕,竟同时渗出第二滴山髓!

比第一滴更凝、更亮、更沉。

它悬着,未化雾,却已开始旋转——极慢,极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力,将周围游离的赤锈气丝尽数吸附、绞紧、拉长,最终凝成一根细若蛛丝、却坚逾精钢的“墨线”,末端微微下垂,直指青石“亠”字印痕横画末端那一点翘起的银芒。

鸦青斗篷之下,黑影袖中刀鞘,第三次轻颤。

不是震动,是共鸣。

袖口微掀,露出半截苍白手腕。皮肤上,那半枚“亠”字印记旁,一道细长墨痕正悄然延展——起笔微顿,中段平直,末梢却陡然向下斜切,如刀劈斧凿,正是“承”字第二笔“丿”的起势!墨痕边缘,霜晶与锈光交织,竟隐隐浮现出细微的青铜鳞纹,与三具守山虚影甲片新生的纹路,分毫不差。

水镜表面,三道倒“亠”刻痕裂隙深处,暗红锈光已不再呼吸。

它在“涨”。

如潮水漫过堤岸,无声无息,却势不可挡。锈光所过之处,镜面青铜蚀刻的纹路纷纷隆起、变形,仿佛整面水镜正在被一股无形巨力,强行拓印、重塑——拓印的,正是裂隙深处那道暗金“丿”字脉络的轮廓!

深渊底部,三处眼状凹陷中,“山”字横画末端,齐齐下压半分。

不是弯曲,是“承重”。

横画边缘的霜晶剥落速度陡然加快,簌簌如雪,可每一片剥落的霜晶落地前,都在半空凝成一个微小的“丿”字,随即崩解为光点,汇入那越来越盛的暗红锈潮之中。

整个深渊,开始倾斜。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歪斜,而是“势”的偏移——所有锈脉、所有霜纹、所有青铜蚀刻的走向,都在向断崖西侧那道裂隙汇聚、靠拢、臣服。仿佛那里,才是九渊山真正的心脏跳动之处。

叶尘闭目。

这一次,他不再“听”。

他在“感”。

脊椎“丨”字铜纹滚烫如熔炉,山髓逆流而上,不是奔向命窍,而是沿着铜纹两侧的锈脉分支,疯狂向双臂、向十指、向足底奔涌!他左手掌心霜晶嗡鸣加剧,幽蓝光芒内敛,尽数沉入那“亠”字虚影之中;右手五指却缓缓收拢,指节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可没有血,只有霜晶在皮下析出,细密如针,刺得经络生疼。

疼,就是“纸”的触感。

断崖青石,是纸。

山骨裂隙,是墨池。

他的血,他的骨,他的脊梁,他的命窍,都是砚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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