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以死相搏（1/2）

废弃实验楼的顶层天台，仿佛被世界遗忘的孤岛。夜风在这里盘旋、呜咽，卷起陈年的灰尘和枯叶，发出沙沙的悲鸣。惨白的月光曾是这里唯一的光源，此刻，却被一片缓缓飘移、边缘泛着诡异银辉的厚重云层无情吞噬。

齐思瞒在距离蒙幽不足二十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这个距离，对于他们这样的存在而言，已是瞬息可至的生死线。他站定，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胸膛在压抑地起伏。

几乎同时，蒙幽也从盘踞的姿态站了起来。两人仿佛心有灵犀，又或是被某种无形的引力牵引，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目光穿透冰冷的空气，投向那片正徐徐挪移、即将彻底遮蔽月轮的巨大云翳。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啸的风声都似乎屏住了呼吸。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杀意，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弥漫、上涨，浸透了天台的每一寸水泥地面，渗入每一道锈蚀的缝隙。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被无限拉长。心跳声在各自的胸腔里擂动，如同沉闷的战鼓。齐思瞒的心一点一点地提到了嗓子眼，肌肉在衣衫下绷紧，蓄势待发。蒙幽面具下的呼吸似乎也粗重了几分，握着匕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终于——

那片巨大的云层，如同命运之手投下的黑色幕布，彻底笼罩了那轮清冷的月亮！最后一丝天光被无情掐灭！整个天台，瞬间陷入了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记忆和感知去捕捉对方的存在。

实验楼顶，影寒被死死的绑在了一个铁制的椅子上，其身后脖颈处，异能抑制器闪烁着红光，压制着影寒的异能，让她此刻变得与普通人无异，除非蒙幽死亡抑或是其主动解除，否则这个抑制器一旦被强行拆解，抑制器内部连接着影寒的脊柱，顷刻间就会将影寒的脊柱炸个粉碎。

另外一边。

在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里，蒙幽那略带尖细的嗓音突兀地响起，因为激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而微微颤抖，如同毒蛇的嘶鸣：

“好多年不见了，齐哥……”那声久违的称呼，带着一种扭曲的怀念，刺破了死寂：“真没想到，再见面……你我会是这副模样，在这鬼地方……生死相搏。”声音里充满了世事弄人的嘲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齐思瞒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冰冷而沉重，带着深深的惋惜和痛心：“我也想不到。蒙幽……你会选择这条路。堕入黑暗，拥抱堕落。毕竟……曾经的你，胆小的连一只兔子都不敢杀，看到血都会发抖。”记忆里那个眼神清澈、会为踩死虫子而内疚的少年，与眼前这个散发着浓烈堕落气息、挟持人质的黑影，形成了最残酷的对比。

“哈哈哈……”蒙幽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笑声在黑暗中回荡，刺耳又凄凉，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来。“失望了？觉得我变了？变得面目全非了？”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咬牙切齿、刻骨铭心的怨毒：“没办法啊！我要变强！变得比任何人都强！不然……我怎么报仇？！血海深仇，日夜啃噬着我！像跗骨之蛆！像地狱的业火！我睡不安稳，食不知味！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甘与绝望：“可是你知道吗？！齐思瞒！你知道吗？！！”那声音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在黑暗中撕裂：“就算我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算我舍弃了良知，拥抱了这身污秽的力量！我还是杀不了他！那个畜生！他的进步速度……像怪物一样！我拼尽全力，用尽手段，却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我像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嘻嘻……哈哈哈……呜呜……”最后的声音，已然分不清是哭是笑，是绝望的嘶吼还是崩溃的呜咽。

齐思瞒的心狠狠一沉。仇恨，这世间最毒的燃料，已经彻底焚毁了蒙幽的心智，将他扭曲成了眼前这副只知杀戮与吞噬的复仇机器。任何劝解，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咔！

一声金属摩擦的脆响在黑暗中格外清晰！那是蒙幽猛地握紧了手中的漆黑匕首，指节因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来吧！”蒙幽的声音陡然变得亢奋而嗜血，充满了病态的渴望：“让我们好好打一场！用你的命，成全我的路！如果我吃了你的源初异能核心……‘极速’的力量……一定能让我脱胎换骨！一定能让我追上那个畜生！撕碎他！！”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面具下似乎发出了贪婪的吞咽声：“作为第一代源初异能的拥有者……你的核心……一定……美味无比！嘻嘻……哈哈哈……来！让我尝尝！！”

话音未落，黑暗仿佛活了过来！蒙幽的身影如同融入墨汁的水滴，瞬间变得模糊、摇曳。他甩动着手中的匕首，动作看似从容优雅，如同暗夜中起舞的贵族，实则每一步都踏着死亡的节拍。浓重的黑暗不再是他视觉的阻碍，反而成为了他力量延伸的温床，无数细微的阴影在他脚下如同活物般蠕动、蔓延，将他的气息彻底同化于这片死寂的领域。

“那就战吧！”齐思瞒再无犹豫，低吼一声，声音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他猛地竖起左臂，右手闪电般拍下左手手腕上那看似普通的金属腕表！

砰！咔嚓！

腕表发出一声机括轻鸣，外圈金属环瞬间弹起、旋转！一个精巧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剑柄从腕表内部结构中被强力弹出！齐思瞒的右手精准地握住了剑柄，手腕猛地发力——

锵——！

一声清越悠长的金属龙吟响彻黑暗！一道冷冽的寒光如同破晓的流星，骤然撕裂了浓重的夜幕！在剑身完全出鞘的刹那，异变陡生！

嗡——！

齐思瞒的身体表面，无数细密的、如同液态金属般的银色光点瞬间涌现、汇聚、延展！它们以惊人的速度覆盖上他的手臂、躯干、双腿、头颅……呼吸之间，一套造型古朴厚重、线条刚硬、充满了机械美感的银蓝色全覆盖式铠甲，如同活物般将齐思瞒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铠甲关节处镶嵌着深蓝色的能量回路，此刻正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引擎启动。这身铠甲看起来异常臃肿笨拙，尤其是肩甲和胸甲，厚重得仿佛移动的堡垒，与他即将展现的速度形成了最强烈的视觉反差。唯有熟悉“极速”异能本质的人才知道，这身看似笨重的源初战甲，其核心材料能最大程度地抵消高速移动时产生的恐怖风压和撕裂力，是速度的基石而非枷锁。

就在铠甲刚刚覆盖全身，齐思瞒手中的长剑还未来得及完全提起摆开架势的千钧一发之际——

嗤！

一点凝练到极致的死亡寒芒，如同毒蛇的信子，毫无征兆地从齐思瞒身侧肋下的视觉死角处暴射而出！速度快到超越了声音！匕首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到攻击临体才骤然响起！那匕首上缠绕着粘稠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暗能量，带着洞穿一切的决绝，精准无比地绕开了齐思瞒格挡的手腕，直刺他心脏位置铠甲的连接缝隙！角度刁钻狠辣，时机把握妙到毫巅！正是蒙幽的得意杀招——影袭·绝杀！

当——！！！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巨响轰然爆发！刺目的火星如同烟花般在黑暗中炸开，瞬间照亮了两人近在咫尺、杀气沸腾的脸庞！

出乎蒙幽的意料！齐思瞒竟然没有选择依靠速度闪避这致命一击！他竟然选择了最直接、最惨烈的方式——正面硬撼！

只见齐思瞒在电光火石之间，做出了一个让蒙幽瞳孔骤缩的动作：他松开了刚刚握紧的长剑剑柄！那柄闪烁着寒光的长剑脱手下坠！与此同时，他那覆盖着厚重臂甲的右臂，以一种近乎自残的姿态，悍然横亘在心脏前方，用小臂外侧最坚硬的部位，迎向了那柄缠绕着毁灭能量的漆黑匕首！

噗嗤——！

金属撕裂金属、血肉被贯穿的沉闷声响，混杂在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中！猩红的血花，在火星溅射的光芒映照下，如同凄艳的花朵，猛地从齐思瞒的右小臂外侧飙射而出！

“呵！”蒙幽面具下发出一声惊愕的嗤笑，随即化为冰冷的赞赏，“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果断！这么狠！”他瞬间明白了齐思瞒的战术意图——用牺牲一条手臂为代价，换取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等级的巨大差距下，用剑格挡很可能被震飞甚至斩断，根本无法完全防御匕首的突刺。而用血肉之躯去硬接，虽然会受重伤，却能利用匕首的长度限制！当匕首刺穿小臂铠甲、深深扎入血肉骨骼后，其剩余的长度已不足以再威胁到被铠甲重重保护的心脏要害！这是以伤换命，以血肉为盾！

哗啦啦——！

剧痛如同电流般席卷全身，但齐思瞒的眼神却如同寒冰般冷静锐利！他闷哼一声，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就在蒙幽的匕首被自己手臂骨卡住的瞬间，他猛地将受伤的右臂狠狠向上一抬、一扭！肌肉和骨骼死死锁住了匕首的锋刃！强大的力量让蒙幽一时竟无法将匕首拔出！

与此同时，齐思瞒的左手手腕闪电般一抖！那看似普通的腕表再次发出细微的机括转动声！

咻——！哗啦啦！

一道闪烁着幽蓝光泽、由无数细密金属环扣组成的合金锁链，如同灵蛇出洞，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腕表内部激射而出！锁链的顶端是一个锐利的倒钩，它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如同长了眼睛般，“咔哒”一声，牢牢地钩住了那柄刚刚脱手、还未完全坠地的长剑剑柄！

唰——！！！

齐思瞒左手猛地发力回拽！锁链瞬间绷直！那柄坠落的长剑被一股巨力猛地拉回，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银色飞虹！剑光璀璨夺目，如同暗夜中升起的冷月，带着凄厉的破空尖啸，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因匕首被锁而身形微滞的蒙幽，当头斩落！这一击，凝聚了齐思瞒所有的力量、意志以及对时机的精准把握！

“小心！”不远处，被牢牢绑在椅子上的影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咬住嘴唇，将所有的担忧和呐喊都压在心底，唯恐发出一丝声音干扰了齐思瞒那千钧一发的决断。她能做的，只有用尽全身力气感知着场中的能量波动，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黑影之中，剑光如匹练般斩落！

然而——

那被剑光锁定的“蒙幽”身影，在被剑锋触及的刹那，竟如同阳光下的积雪，又像是投入水中的墨迹，无声无息地迅速消融、溃散！原地只留下一团迅速逸散的、带着阴冷气息的残影！

“不错……很不错的想法……时机、决断、狠辣……都堪称完美……”蒙幽那略带尖细、充满戏谑的声音，如同鬼魅般从齐思瞒身后数米外的另一个方向传来，“但可惜啊……齐哥……”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傲慢，“这里，现在，是我的主场！黑暗，即是我身！”

借着刚才剑光闪过的最后一瞬微光，蒙幽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胸口铠甲上那道几乎微不可查的浅浅白痕，心中亦是凛然。刚才那一剑的锋芒和速度，即使他反应神速，用影替身术躲开了致命一击，那凌厉的剑气余波竟然还是擦中了他的本体！若非等级压制和铠甲防御，后果不堪设想！这让他对齐思瞒的“极速”有了更深的认识，也让他心中的杀意更盛！

唰！

没有任何预兆，蒙幽的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整个天台仿佛活了过来！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同时响起了蒙幽飘忽不定、层层叠叠的声音，如同无数个他在低语、在嘲笑：

“齐哥……抱歉了……为了我的复仇之路……你必须死……”声音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干扰着齐思瞒的感知。

“幽冥刺！”

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告，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

叮——！！！

一点凝聚了极致的黑暗与死亡气息的寒芒，毫无征兆地从齐思瞒视线的绝对盲区——他身后斜上方的阴影中骤然射出！速度快到超越了神经反应！那柄缠绕着粘稠黑气的匕首，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带着洞穿虚空、湮灭生机的恐怖力量，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索命之刺，狠狠钉向齐思瞒毫无防备的后心！

齐思瞒只觉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锁定了自己的脊椎！他几乎是凭借无数次生死搏杀锤炼出的本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拧身、挥臂！长剑带着残影，仓促地格挡向身后！

又一点刺目的火星在黑暗中炸开！巨大的力量如同山洪暴发，沿着剑身狠狠冲击而来！齐思瞒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那柄沉重的长剑再也无法握住，发出一声哀鸣，脱手飞出，旋转着砸落在远处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反观蒙幽，借着阴影之力发动突袭，一击得手，身形如同磐石般稳稳落地，手中的匕首依旧闪烁着幽冷的寒光，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只是随手为之。

“结束了。”蒙幽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他手腕一翻，匕首再次扬起，这一次，目标直指因武器脱手、身形踉跄、空门大开的齐思瞒的咽喉！这一击，再无阻碍，势在必得！

嗡——！！！

就在这决定生死的刹那！一道极其刺眼、凝聚到极致的白色光束，如同划破永夜的曙光，猛地从影寒的方向照射过来！光束精准地打在了蒙幽的面具之上！那是影寒拼尽全力，在小白被特殊手段压制、无法完成进化的情况下，强行命令它将体内储存的所有电力瞬间爆发，化作这孤注一掷的强光干扰！

光芒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小白身上的光芒便彻底熄灭，如同耗尽生命的萤火虫，软软地瘫在影寒脚边。然而，这半秒的光明，对于习惯了绝对黑暗、将视觉感知融入阴影的蒙幽来说，无异于在眼前引爆了一颗闪光弹！

“呃啊！”蒙幽猝不及防，幽绿的眼眸被强光刺痛，下意识地猛地闭眼，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那必杀的一刺，也因为这瞬间的干扰而出现了微不可查的偏移！

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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