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组织(1/2)
下午的阳光懒洋洋地斜射进“司南”网吧的玻璃门,在磨得有些模糊的瓷砖地面上投下几块晃眼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隔夜泡面汤、廉价香烟和主机风扇闷热吹出的塑料气味混合而成的、网吧特有的浑浊气息。齐思瞒推开玻璃门,这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带着一种微妙的、属于他日常生活的粘稠感。
柜台后面,值夜班的小姑娘邵余睡得正沉,脑袋歪在键盘上,几缕发丝粘在微微张开的嘴角,自己本应该早上八点就下班了,但是自己的老板云依却告诉自己要自己加半天的班,可以睡觉,而且有奖金,原因是齐思瞒有事情,邵余对此虽然有意见,但那也只能答应下来,谁让自己是个打工的呢……
看到邵余睡着了,齐思瞒无声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在她面前的柜台上敲了敲。
“辛苦你了,该下班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邵余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兔子般弹了起来,睡眼惺忪,茫然四顾。待看清是齐思瞒,她瞬间活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抓起放在一旁的眼镜戴上,小圆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哎呀,瞒哥!你可算来了!困死我了都!”她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抓起柜台下自己的小挎包就要往肩上甩。
“回来!”齐思瞒看到邵余这个样子,眼疾手快的一把揪住她挎包的带子,硬生生把她拽了回来:“等一下,你跑什么?账对了吗?”
邵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开始飘忽。齐思瞒没给她狡辩的机会,直接俯身,手指在鼠标上点了几下,熟练地调出昨夜的营业记录界面。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指着屏幕上刺眼的红色差额:“邵余同志,解释一下?昨晚上营业额跟实际收款,差得够买一箱泡面了吧?”
“嘿嘿……”邵余缩了缩脖子,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试图萌混过关,“那个……瞒哥,好大哥!昨晚……昨晚太饿了嘛,再加上我这加班到现在,就……就忍不住吃了几桶泡面……你知道的,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我保证!而且晚上上班了我就来补齐货,下次发工资请你吃顿好的,火锅!麻辣烫!随你挑!”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用力,想把挎包从齐思瞒手里拽出来。
齐思瞒看着她那副可怜巴巴又心虚的样子,终究是无奈地松开了手,没好气地挥了挥:“滚滚滚,下次再这样,看我不跟老大打小报告!火锅记着啊!”
“谢谢瞒哥!瞒哥最好啦!”邵余如蒙大赦,抓起包,像只灵活的松鼠,一溜烟就蹿出了网吧大门,消失在清晨稀疏的人流里。
看着那欢快的背影消失,齐思瞒摇了摇头,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牵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他弯腰打开自己放在柜台下的背包,里面赫然躺着几桶被邵余“消灭”了的同款泡面。他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拿出来,一桶桶重新码放在柜台后面货架显眼的位置,嘴里低声咕哝:“这小祖宗,吃得倒挺香……要不是影寒给的那个小玩意儿……”
他的目光转向网吧深处靠近空调的一个角落。那里,天花板上固定着一个不起眼的白色装置,外形是一只线条简洁的机器小猫,两只圆溜溜的电子眼正幽幽地散发着淡蓝色的微光。齐思瞒朝它随意地挥了挥手。
无声无息,机器小猫那小巧的、由金属关节构成的爪子,也极其轻微地向上抬了抬,模拟了一个同样随意的回应动作。昨晚,正是这个由影寒亲手制作的、具备基础AI识别和记录功能的小监控猫,清晰地捕捉到了邵余同学半夜三更偷偷摸摸泡面、吸溜面条的全过程。画面高清无码,连她最后意犹未尽舔嘴角的细节都没放过。
“瞒哥!46号机,老坛酸菜面一桶,加根火腿肠!快点儿啊,那哥们儿游戏快开了!”巡场的网管小吴晃悠到柜台前,敲了敲台面。
“来了。”齐思瞒应了一声,正好将手里最后一桶“物归原处”的泡面又抽了出来。撕开包装,放料包,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像演练过千百遍。他拎起柜台下那个不锈钢大号电热水壶,走到旁边的饮水机接水。按下开关,壶底的电热丝很快发出低沉的嗡鸣,壶口开始蒸腾起白色的水汽。
小吴靠在柜台上,看着齐思瞒有条不紊的动作,想到自己昨天下午莫名其妙的又是当前台又是当网管的忙碌样子忍不住问道:“瞒哥,昨天下午看你走那么急,家里有事?”
齐思瞒正撕着酱料包,闻言动作没停,眼皮也没抬一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没事,路上碰到几个熊孩子玩仿真枪,乱打一气,吵得慌,去教育了一下,让他们知道什么能玩什么不能玩。”他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小吴“哦”了一声,识趣地没再追问。在司南网吧待久了,谁都知道齐思瞒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他的过去和某些行为,就像蒙着一层厚厚的雾。好奇心太强,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品质。
“啪嗒!”一声轻响,热水壶的温控开关自动跳开,壶底的嗡鸣声戛然而止,沸腾的水安静下来。
齐思瞒提起水壶,滚烫的开水带着灼人的蒸汽倾泻而下,准确地注入面桶。热气瞬间升腾,模糊了他低垂的眉眼。他将叉子固定好,连同那根塑封的淀粉火腿肠一起递给小吴:“喏,好了。”
小吴端着面离开。柜台附近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几台老旧电脑主机风扇低沉的嗡鸣和远处某个角落传来的、压抑着音量的游戏击杀音效。齐思瞒坐回高脚凳,随手点开电脑桌面上的一个播放器图标,一部色调灰暗的老电影开始无声地流淌。
时间在浑浊的空气里缓慢爬行。工作日下午的网吧如同沉睡的巨兽,只有零星几个通宵后精神萎靡的客人蜷缩在沙发椅上补觉,或是几个无事的年轻人戴着耳机,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
偶尔有人来开卡,齐思瞒便机械地接过身份证,在扫描仪上划过,录入系统,再递回去,全程言语稀少。小吴也百无聊赖地歪在门口接待区的沙发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着。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阳光变得炽烈,穿透玻璃门,在地上烙下更清晰明亮的光块。玻璃门被推开,带动了门楣上的小铃铛,发出一串清脆的“叮铃”声。
来人脚步轻快而稳定。齐思瞒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瞥了一眼,又懒洋洋地落回显示器,身体甚至没动一下,仿佛进来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云依走了进来。她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岁月似乎格外偏爱她。皮肤紧致白皙,眉眼清亮,扎着利落的马尾辫,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休闲西装,身姿挺拔,手里拎着一个质感上乘的皮质挎包。除了眼角几道极淡的笑纹,几乎找不到任何时光流逝的痕迹。
她径直走到柜台前,放下挎包,动作自然地捋了一下鬓边一丝不乱的碎发,然后微微俯身,凑近齐思瞒。
一股淡淡的、冷冽的雪松香水味取代了周围的浑浊气息。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利,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精准地扎进齐思瞒的耳朵:“还有闲心吃泡面看老电影?昨晚怎么回事?那么不小心!你的脸被拍到了!!”
齐思瞒正慢条斯理地吸溜着最后一口面汤,闻言动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咽下嘴里的东西,才抬起头,迎上云依带着愠怒的目光。他脸上没什么波澜,甚至还扯出一个有点混不吝的笑容:“嗨呀,云姐,大惊小怪。狗仔嘛,无孔不入。再说了,你弟弟我现在大小也算个‘名人’,被跟拍不是很正常?放心,我现在好歹也是‘第三阶段’的人了,铠甲自带的‘相位模糊’和‘视觉干扰’功能是摆设吗?就凭现在市面上的解析技术,别说脸,他们连我衣服上几颗扣子都拍不清楚。”他语气笃定,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轻松。
云依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点强压的愠色并未完全消散,但终究是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太了解齐思瞒,知道他看似散漫,实则心思缜密。
他既然敢这么说,必然有所倚仗。她话锋一转,语气里的关切取代了责备:“最好是这样。给我打起精神,最近行事必须低调,尾巴夹紧点!上面怀疑的苗头越来越重了,一点把柄都不能留。那丫头呢?详细状态怎么样?我在家看着她好像也没什么变化,还有……”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齐思瞒的身体:“昨天受的伤?”
齐思瞒放下泡面桶,很随意地撩起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t恤下摆,露出紧实的腰侧。那里,一道长约十厘米的浅色疤痕像一条褪色的蚯蚓趴伏在麦色的皮肤上,边缘平整光滑,显然愈合已久。
“喏,就这,小意思。”他屈指在疤痕上弹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啪”声:“第三阶段的‘细胞活性激发’配合一点点的‘时感加速’,皮肉伤而已,分分钟搞定。”他放下衣摆,语气轻松。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校服、头发染成夸张绿色的少年叼着烟,吊儿郎当地走到柜台前,把身份证“啪”地拍在台面上:“老板,开个通宵,再加五十块钱。”
云依立刻直起身,脸上瞬间切换成温和得体的营业式微笑,仿佛刚才那番低语从未发生过。
齐思瞒也熟练地拿起身份证扫描,录入信息,收钱,递卡,动作流畅。
那少年接过卡,目光又是多看了几眼老板云依,才是晃晃悠悠地走向吸烟区,来这里上网的,几乎有一半男生都是为了看一眼这个远近闻名的美女老板。
看着少年离开了前台,齐思瞒才重新看向云依,声音再次压低:“影寒的话……老样子。能力波动越来越明显,无意识状态下的‘活化’范围在扩大,强度也在提升。昨天我送她回去,她宿舍阳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仙人球,被她无意识摸了一下,今天早上就蹿高了半截,刺都油亮亮的。”他顿了顿,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要不是我一直用‘静滞力场’压着……她现在能到什么程度,真不敢想。”
“嗯。”云依轻轻应了一声,那声叹息几不可闻,却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对她……我们终究是亏欠了太多。整整十八年。”她的目光投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眼神有些悠远。
“是啊。”齐思瞒的声音低沉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柜台边缘:“欠下的,以后总得想办法还。”
齐思瞒想起那个在暴雨废墟里她母亲紧紧抱着的染血场景、那眼神空洞得像破碎玻璃珠的女人硬挺着最后一口气将当时还是婴儿的影寒交给自己的画面,心头泛起一阵熟悉的钝痛。这痛楚伴随着他十几年,从未真正消散。
云依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齐思瞒脸上,那点短暂的柔软瞬间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取代:“准备动身吧。时机差不多了。你可以开始着手‘刺激’她,引导她的异能初步觉醒了。一旦她的力量真正破茧,”她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喙:“我们立刻离开志阳市。”
“又要跑?”齐思瞒的眉头瞬间拧紧,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烦躁和抵触:“云姐,这十几年我们换了多少个地方了?从北边的凛冬堡,到东边的海鸣港,再到这西南山区的志阳市……我们像耗子一样东躲西藏!我们明明……明明是在帮这座城市!我们清除了多少狂暴化的掠食者?挡下了多少次‘暗潮’的试探?没有我们,志阳市早就……”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后面的话却在对上云依骤然变得冰冷的眼神时,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帮?”云依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冰锥一样刺骨:“齐思瞒,你给我清醒一点!收起你那点可笑的英雄情结!我们是在逃命!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旦被联邦特别行动处或者教廷的‘净焰裁决所’抓住,你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吗?”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一字一句,敲在齐思瞒心上:“是‘记忆剥离’,是‘灵魂熔铸’,是成为教廷圣像脚下微不足道的尘埃!是活着被解剖,成为联邦实验室里研究‘源初异能’的一堆器官标本!你忘了那个夜晚了吗?司南市是怎么变成一片死地的?我们的家是怎么没的?爸妈是怎么……死的?”
“净焰裁决所”和“联邦特别行动处”这几个词像淬毒的针,狠狠扎在齐思瞒最深的恐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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