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成分成(1/2)
“火锅反杀”的硝烟似乎随着那晚的秋风散去,但余烬仍在我心底隐隐发烫。周老板那最后阴沉而复杂的眼神,如同烙印,提醒着我这场博弈远未结束,仅仅是进入了一个新的、更微妙的阶段。
回到我那间充斥着熟悉烟火气的“多多麻辣烫”,恍如隔世。店里的桌椅、灶台、甚至空气中弥漫的骨汤香味,都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踏实感。我贪婪地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方才那火锅包厢里的算计与压抑尽数涤荡干净。
翌日,天光未亮,我便起身。并非全然为了营生,更像是一种仪式,一种通过重复熟悉的劳动来平复心绪、重新锚定自身坐标的必要过程。
后厨里,我仔细检视着昨夜浸泡的黄豆。豆粒饱满,在清水中舒展开来,预示着今日的豆浆将醇厚香浓。这挑选黄豆,亦暗合易理,需选“艮卦”沉稳之象者,颗粒坚实,色泽均匀,方能经得起石磨研磨,出浆率高,滋味绵长。那些浮于水面、内里空瘪者,则为“巽风”虚浮之象,弃之不用。
熬制骨汤更是重中之重。我选用的猪大骨,需带三分肥髓,此为“坎水”中之精华,对应肾气,主滋养。焯水去浮沫后,投入鼎锅中,注满山泉水,旺火催沸,旋即转为文火,让时间与耐心将骨髓中的元气一点点逼将出来。期间,加入几片老姜(“离火”驱寒)、数粒白胡椒(“兑金”宣散),却绝不放过多香料,以免夺了汤的本味。这便如为人处世,需有主次,守根本,过犹不及。《道德经》有云:“五味令人口爽”,追求的应是那种“淡乎其无味”却又能“用之不勤”的至高境界。
清晨的第一批客人,多是赶早自习的学生和晨起劳作的人们。他们的点单直接而纯粹,充满了对一日之始的能量需求。我看着他们在热气腾腾中大快朵颐,听着他们或匆忙或闲适的交谈,心中那因周老板而起的波澜,渐渐被这真实的、充满生命力的市井图景所抚平。这里,才是我的根基,是我那“三维坐标轴”得以确立的源泉。
上午约莫十点光景,我正低头核算着前日的流水,手机的短信提示音清脆地响了一声。我随意拿起瞥了一眼,整个人却瞬间僵住。
是银行发来的账户变动通知。
“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月x日10:03存入人民币120,000.00元,当前余额……”
十二万!
纵然在火锅局上,周老板亲口承诺了这三成分成,但当这笔巨款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的账户里时,那种冲击力,依旧远超我的想象。我反复数着那个数字后面的零,确认了一遍又一遍。十二万!这几乎相当于我这小店小半年的纯利!是我昔日守着一锅清汤,算计着每一分成本时,难以企及的数字。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一股混杂着兴奋、难以置信、甚至是一丝惶恐的热流,迅速涌遍全身。这笔钱,意味着太多。它可以立刻改善我的生活,可以让我添置许多以前不敢想的设备,可以……让我体验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物质上的宽松感。
然而,短暂的眩晕之后,一种更深的不安,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涌动。这十二万,是“信息费”,是周老板对我“观察”能力的定价,更是他试图将我捆绑上他利益战车的第一根缰绳。他付钱如此爽快,除了兑现承诺,是否也是一种无声的示威和提醒?提醒我,他掌握着财富的渠道,也提醒我,我们之间已然存在的“交易”关系。
我放下手机,目光扫过这间略显陈旧却充满了自己汗水和心血的店面。墙壁上有些许油污的痕迹,桌椅的边角因常年使用而磨得发亮,那口巨大的汤锅边缘,甚至有一道不易察觉的细纹。这一切,与手机屏幕上那串冰冷的数字,形成了某种刺眼的对比。
“这钱闻着不像熬汤的。”——老陈那日冷峻的话语,毫无征兆地在我耳边响起,如同一声警钟。
恰在此时,店门上的风铃“叮咚”一响,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王姨。
她手里依旧拎着那个熟悉的透明塑料袋,里面是几块方方正正、冻得硬实的豆腐。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以及几分难以言表的感激。
“小张!”她一进门,便快步走到柜台前,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和后怕,“周老板刚才派人来跟我说了!说那个理财,内部名额没了,买不成了!让我还是老老实实存银行稳妥!”
她将冻豆腐放在柜台上,双手合十,像是拜佛一样对着我拜了拜,眼圈微微发红:“多亏了你啊,小张!多亏你帮姨‘看了’!要不然,姨这五万块……唉,我想想都后怕,这几天都没睡好觉!你可是救了姨的命根子了!”
看着她真情流露的样子,我心中那因十二万而产生的复杂心绪,瞬间被一种更为踏实、更为温暖的成就感所取代。守护住王姨这半生积蓄所带来的慰藉,远比那十二万的数字更让人心安。这或许,才是我这身“观察”本事,最初的意义所在。
“王姨,您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连忙摆手,心中却是一暖,“以后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咱得多留个心眼。”
“是是是,再也不敢贪这种便宜了!”王姨连连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与有荣焉的口气,“周老板派来的人还说,你帮他了个大忙,夸你有本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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