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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老陈与肉包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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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嗯”了一声,依旧没停下手里的活。他把捡满包子的盘子放到一边,又开始给新一笼垫蒸布,动作流畅得像一套演练了千百遍的拳法。“正常,开头都难。”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像“天亮日出”一样自然的真理,“我这铺子,头半年也是半死不活的,天天对着卖不出去的包子发愁。”

他抓起一把新的面团,开始在案板上揉搓,那“咚咚”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极具穿透力。“这大学城啊,学生们认熟脸,认口碑。你家麻辣烫,跟他们卖炒饭、卖拉面的还不一样,口味更挑人。急不来,得慢慢等,等识货的,等吃顺嘴的。”

这时,几个睡眼惺忪的学生走过来,熟络地跟老陈打招呼:“陈叔,老规矩,四个肉包,俩素的,带走!”

“好嘞!”老陈应着,脸上笑容绽开,像一朵怒放的菊花。他手脚麻利地装袋,收钱,找零,和学生们随口聊两句天气或者课程,那是一种经过漫长时间沉淀下来的、与顾客之间建立的、几乎如同家人般的熟稔和信任。一个男生甚至开玩笑说:“陈叔,你这包子馅儿是不是又偷工减料了?咋感觉比昨天还香呢!”老陈笑骂着虚踢一脚:“滚滚滚,小兔崽子,嫌香别吃!”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方面是羡慕,另一方面,是一种更深切的无力感。我这家新店,何时才能拥有这样的根基?

我三两口吃完手里的包子,感觉身上暖和了些,那股焦虑似乎也被这扎实的食物暂时压下去了一些。我准备回去继续守着我那冷清的摊子。

“诶,等等。”老陈叫住我。他转身从里面又拿了两个包子,用油纸包好,塞给我。是雪白的、没有任何馅料的馒头。“素的,没放糖,早上光吃肉的腻,换换口。空口吃,或者掰开了泡你那麻辣烫汤里,都行。”

我一愣,连忙推辞:“陈哥,这不行,我刚吃完……”

“拿着!”老陈不由分说地塞进我手里,那双沾满面粉的大手粗糙而有力,“看你小子,眼圈都是黑的,没睡好吧?守店是持久战,身体可不能先垮了。不值几个钱的东西,填填肚子。”

拿着那两个还带着蒸笼余温、手感扎实的白面馒头,我喉咙有些发哽。赵胖子的仗义是江湖气的,王姨的善意是含蓄智慧的,而老陈的关怀,则是这种最直接、最朴素的,如同他做的包子一样,实在,顶饿。

“陈哥……谢谢。”我低声道,声音有些哑。

“谢啥,”老陈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重新拿起面团,那“咚咚”声再次响起,“回去吧,盯着点儿店。记住哥一句话,”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认真地看向我,那双被生活磨砺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却透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清澈,“人这辈子,能把白面揉出香,把肉馅调出鲜,把一件事,哪怕是最小的一件事,做明白,做踏实,就不错了,就够吃一辈子了。”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或者说像他案板上那沉稳的一击,直直地劈进了我的心里。在我满脑子都是“多多赚钱”、“快速盈利”、“寻找捷径”的时候,这个凌晨三点起来揉面的汉子,却告诉我,要把一件事“做明白,做踏实”。

我拿着那两个白面馒头,转身回到自己那依然寂静的店里。身后,老陈揉面的“咚咚”声和包子铺的喧闹声,像一首永恒的背景音。

我把馒头放在还带着体温的柜台上,看着它们,又看了看自己那锅依旧在默默翻滚、等待着未知食客的骨汤。空气中,包子的香气尚未散尽,与我的骨汤味微妙地融合。

老陈的话,在我耳边反复回响。

是啊,我是不是太急了?急着想成功,急着想证明自己,急着想兑现那个“不愁吃”的预言,以至于忘了,无论是熬汤,还是做生意,本身都是一件需要“揉”和“熬”的事情?

路,还长。但这一刻,因为那两个包子,两个馒头,和那一句朴实无华的话,我那颗漂浮不定、焦躁不安的心,仿佛被系上了一块沉重的、名为“踏实”的秤砣,虽然沉重,却终于不再随风乱晃。

我拉过那把旧凳子,在门口坐下,看着街道,第一次,不再仅仅是用一种焦虑和渴求的眼神。我开始观察,观察那些走向不同店铺的学生,观察他们的选择。也许,我真的该慢下来,就像老陈揉面一样,一下,一下,先把眼前这锅汤熬明白,把这家店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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