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香药（五）（2/2）
只剩下水龙头的滴水轻响，在重归寂静的厨房里反复回荡，每一声 “滴答” 都敲打在几人的心跳间隙。
周雪收回扇子，转身对着一脸呆滞的孙瓜和镜头，露出一个极具安抚力的微笑：“看，有时候‘听见’比‘看见’更需要勇气，而直面未知‘声音’，往往是让‘声音’消失的最好方式。”
“cut！”
耳机里突然传来王导兴奋到破音的叫喊，“太棒了！这条绝了！周老师临场发挥神了！孙瓜表情到位！呃 —— 周末呢？周末怎么又没在画面里！”
周末无语，刚才见摄像大哥的镜头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绕开了自己。他还机灵地往他姐旁边凑了凑，没想到导演还是没在画面里找到自己。
他这 “人形背景板” 的体质，在综艺里倒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就好了？” 孙瓜装作胆子壮了起来，挺了挺腰板，摆出一副 “我早就不怕了” 的样子，眼神却忍不住往柜门瞟，“里面到底是什么啊？要不我们打开看看？说不定真是只肥老鼠！”
“别开！” 耳机里王导的指令立刻打断他，“过了这个素材，柜子坚决不开！留白才最悬疑，能引发观众讨论度！”
周雪立刻接话，顺着导演的节奏往下带：“那不重要。” 她语气从容，仿佛刚才的诡异从未发生，“不管它是什么，我们已经打过招呼了，没必要深究。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厨房的戏份圆满收尾。
镜头外，孙瓜如蒙大赦，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被周末眼疾手快扶了一把。“瓜哥，没事吧？”
“没、没事……” 孙瓜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恢复寂静的柜门，压低声音对周末说，“你姐真乃神人也！刚才那几下，我差点以为她要让你徒手开柜门抓鬼了……”
周末笑了笑，没接话。
他能说自己早就猜到了这是节目组搞得事吗？偷偷的提前布置好惊吓道具，刚刚导演让快速过素材的指令更是验证了猜想。
只是……刚才敲击柜门时，掌心那层冰凉的触感太过真实，不像是错觉。
他扶正孙瓜，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自己手上，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抹微凉。仿佛真有另一只手，隔着空气与他的手重叠，一起敲下了那两下。
孙瓜谢了声，自己站稳了身体，没忍住爱抖包袱的本性说道：“弟弟！哥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但是今天必须讲了。”
周末疑惑的看向他，只见孙瓜表情夸张的哀怨：
“哥求你了。弟弟。你以后别穿这个色儿的衣服了，跟开了自动隐形似的，冷不丁冒出来，怪吓人的！现在哥的心脏都一跳一跳的像个吃了炫迈似的，停不下来……”
周末无语:(ˉ▽ˉ；)...想重新戴上兜帽的手默默放了下来。
几人转身往书房走去，周末被追逐画面的摄像大哥快步越过，他无奈地抬起脚准备跟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短暂轻微的 “咔哒” 声，像是柜门开启的响动。
周末攥紧手电筒，快步追上三人，装作无意地侧首，手电光柱猛地打回厨房。
光柱之下，柜门严丝合缝，看不出半点动过的痕迹。
“果然是疑神疑鬼。” 周末松了口气，暗自嘀咕节目组的花样太多，搅得人心神不宁。他转回头，眼角余光却瞥见那扇柜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隙，黑漆漆的，中间一点银色光亮，像是一只窥探的眼珠子。
他心里咯噔一下，手腕稳了稳，光柱骤然定格在柜门上，不想正好照到一个猫腰蹲在柜门前的场务，对方显然正在收拾里面的机关道具，被强光晃得连忙捂住眼睛，连连摆手示意。
周末有点尴尬，悻悻地偏转了手电方向，他快步跟上前面三人的脚步，走进了书房。
而他身后的厨房里，空气凝滞了数息。
滴答！锈水滴落，在陶瓷水槽的积液里砸出小小的涟漪，那声音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敲打着心跳的间隙。
那个佝偻着腰的场务，依旧半蹲在橱柜前，一动不动。方才还在摆手的手臂僵在半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走在队伍最后的周末，忽然觉得颈后又传来一阵微痒。
不是风吹的凉意，更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贴着他的后颈鼓腮呼呼吹气，带着点孩子气的故意，左吹吹右吹吹，偶尔还吹过他的耳朵。那气息纯净清冽，和香料室的陈腐味道截然不同，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他下意识抬手去挡，掌心只摸到自己温热的肌肤，可那股凉风却没消失，反而顺着衣领钻了进去，激得他后背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怎么像个幼稚小孩在恶作剧？’周末瞬间联想到了那个看不见的 “小男孩”。
刚才柜门后的诡声、手背的微凉，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这么一想，连刚才瞥见柜门缝隙的惊悚感都淡了不少。
他偷偷偏转手电，逗弄般向后突击照去，心里打招呼：‘嘿！小朋友 ——’
光柱扫过客厅，破旧的沙发被照亮了一瞬，几个乱摆的坐垫团出凹陷的形状，乍一看竟像是个蜷缩的人影窝。可再定睛看去，不过是灰尘覆盖下的家具残影。
什么都没有。
周末收回手电，感受到颈后消失的诡异触感，心里愈发笃定：这别墅里，除了节目组的道具，确实还有别的 “东西”。而那东西，似乎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书房的门虚掩着，孙瓜正探头探脑地推开门，嘴里还在碎碎念：“希望书房别再有什么怪声音了，我这小心脏可经不起折腾……”
周雪率先走了进去，手电光束扫过书架，上面摆满了蒙尘的书籍，大多是些晦涩的古籍，书脊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周末紧随其后，从堵在门口拍摄的摄像胳膊下钻进来。
厨房里的场务忽而站起，动作优雅的合上柜门，他步履轻盈翩跹的向着旋转楼梯走去。
行走间脚尖踮起，在落满灰尘的地毯上留下一串半截脚印，旁边还有朵朵梅花爪痕凭空浮现。
走到楼梯顶端他回望一次楼下书房，一手轻搭袖角，一手弯作兰花指，姿态曼妙。银灰色的亮光停留在他脚边。
书房中，周末目光扫过书桌，桌面上散落着几本书，书页已经泛黄发脆。
其中一本摊开的仿古籍格外扎眼，页面因长期敞开而蒙了一层灰尘，但字迹仍可辨，似乎是香谱，上面用红笔圈画词句，字行间，还有靛青的簪花小字批注。
“这房子的主人，倒是个爱读书的。” 背后周雪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响起，带着些许回音。
资料上谭连学历不高，但从书房摆设来看，他的个人文化素养并不低，还偏爱竖排版的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