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瓦缝苔痕浸秋凉(2/2)
集上刘婶送的。林阿姨擦着汗笑道,从围裙兜里掏出把松籽,说是咱们染的姜黄色棉衣,她老伴穿着去砍柴,荆棘都没勾破。双胞胎立刻围过去剥松籽,弟弟心急,指甲掐得松塔裂开,溅出的碎屑沾了姐姐一衣领。看你干的好事!姐姐追着弟弟跑,惊得在柴房打盹的芦花鸡叫着扑腾翅膀,鸡毛落进了泡着糯米的木盆里。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染坊,老赵戴着老花镜,将新收的松塔放进竹匾里晒。松塔在匾里滚来滚去,鳞片间漏出的松子落在地上,引来几只麻雀啄食。朵朵趴在绣绷前,用菊瓣染的丝线绣着松塔,针脚间落着几点茱萸粉——是早上分株时沾在绷架上的。青柠则带着双胞胎给野牵牛搭架,剪刀碰到藏在叶间的枯莲蓬,发出一声轻响。
突然,院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几个穿着夹袄的村姑站在门口,为首的手里拎着匹半旧的棉布:听闻贵坊能染经风的颜色,能否给这布染些赶集的衣裳?陈老爷子抚着胡须点头:用咱们新试的松塔色如何?既耐风,又经磨。
暮色漫进巷子时,染坊的石桌上摆满了晚饭。蒸得软糯的重阳糕裂着口,露出里面的蜜渍菊花;菊花炒松籽散发着清香,还有林阿姨特意熬的茱萸粥。陈老爷子戴着老花镜,在《节气农事记》上认真记录新染法:菊瓣染棉布,需以皂角水固色,色方经风耐晒。案头的油灯渐渐亮起,映得墙上朵朵新绣的《松塔图》栩栩如生——画里的竹匾旁,众人围着石磨筛米粉,晾架上飘着松塔色的棉布。
掌灯时分,染坊的院子里亮起了小禾新做的菊花灯。淡青色的灯罩上,她用银线绣了几串茱萸,烛光透过薄纸,将院子映得清幽幽的。大伙儿摇着蒲扇坐在廊下,听陈老爷子讲重阳的旧事。双胞胎举着用松塔串成的项链满院子跑,惊起几只歇在屋檐下的蝙蝠。
小禾趴在窗前写日记,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宣纸上。她写道:今天摘丝瓜时看见瓦缝的霜,像秋天在描花边。打翻的明矾罐、蒸裂的重阳糕,还有来染棉布的村姑们,原来秋天的韵脚是这样细碎又温软。林阿姨的茱萸粥,老赵晒的干松籽,和那几匹要染松塔色的棉布,让这个傍晚又多了许多带着菊香的暖。
巷子深处,老槐树的叶子在夜风中沙沙作响。菊花灯轻轻晃动,照亮了染坊的每一个角落;松塔项链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不知谁家的纺车又轻轻转动,和着虫鸣,编织着这满巷悠长而温暖的烟火,将寻常的秋日也酿成了带着松韵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