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深潭缚蛟（2/2）
“哦？许子远终于按捺不住，派人去寻他的‘难兄难弟’互通有无了？”收到紧急报告的袁绍\/谢安，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仿佛早已料到，他轻轻吹了吹杯中热茶的浮沫，“可知他们谈了些什么？是不是在商量怎么分赃或者怎么跑路？”
“回主公，二人进入逢纪书房旁的密室，交谈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门窗紧闭，声音压得极低，我们的人无法听清具体内容。但那名许府家臣离去时，逢纪亲自送至门口，虽强作镇定，但借着灯笼光，能看出其眉宇间颇有焦虑之意，拱手时指尖都在微微发颤，跟得了鸡爪疯似的。”亲兵统领详细禀报道，描述得相当生动。
“焦虑就对了。”袁绍\/谢安淡淡道，将茶杯轻轻放下，“继续盯着，不要放松。另外，加派人手，看看这位许子远先生接下来，会不会忍不住，亲自去会一会那位‘云梦散人’供出的、隐藏在城西嘈杂米市之中的那家‘张记皮货行’，看看那里是不是他们的情报中转站。” 他判断，许攸与逢纪之间或有勾结，利益往来，但以许攸的狡猾和惜身（怕死），未必完全知晓“玄元子”及其背后势力的全部底细，可能更多是信息与资源的交换，属于外围投机分子。而逢纪，恐怕才是连接河北内部与塞外“玄元子”更为关键、也更为深入的一个节点，属于核心涉案人员。
又过了两日，田丰亲自前来禀报，语气中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与事情即将揭晓的凝重，像是发现了宝藏的入口：“主公，鱼咬钩了！而且来的还是条不小的！昨夜子时三刻，有贼人试图潜入格物院新建的‘机要库房’，身手极为了得，避开了我们设下的三道明哨，却触动了库房檐下暗设的、连接着细小铃铛的透明丝线！护卫闻声及时赶到，那贼人见行迹暴露，仗着轻功高超，虽未能擒获，让其遁入夜色，但激战中，护卫按照主公吩咐，用特制的、带有强烈特殊腥臊气味且沾肤难消的药粉，击中了其中一人肩部！现在那家伙跑到哪儿都像移动的茅坑，显眼得很！”
“做得好！”袁绍\/谢安眼中精光一闪，霍然起身，这消息比冰鉴还提神，“立刻调动我们的人，封锁相关区域，带着那些经过特殊训练、鼻子比狗还灵、能精准辨识那药粉气味的猎犬，全城秘密搜捕！重点排查……所有与逢纪、许攸，以及那几家可疑商队有牵连的宅院、商铺、货栈，特别是药铺、医馆，看看是否有肩部受伤、又试图用香薰掩盖气味或偷偷求医之人！我看他能躲到几时！”
“已经安排下去了！沮授先生特意从并州送来的那几条追踪犬正好派上用场！那狗鼻子，绝了！”田丰立刻回道，随即又呈上一封密封的竹筒，“此外，并州沮授军师有新的密信送到，标注了‘火急’，怕是又有新发现。”
袁绍\/谢安接过竹筒，验看火漆封印无误后，用小刀撬开，取出里面的绢布。沮授在信中汇报，利用阿莫浑提供的更多细节，他们精心设计，再次成功擒获了另一名与“玄元子”接触较多、知晓些许内情的匈奴小王。经过一番威逼（刀架脖子）与利诱（许诺草场），对方在极度恐惧与贪婪交织下，提供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线索：“玄元子”及其身边那些黑袍随从，似乎对一种产于辽东极寒深山、名为“乌头碱”的稀有草药有特殊且持续的需求，曾多次通过不同商队，不惜重金、小心翼翼地秘密求购，跟搞什么秘密配方似的。
乌头碱！ 袁绍\/谢安心头一动，此物有剧毒，微量即可致命，但若炮制得法、剂量精确，亦可入药，多用于配制某些功效强烈却风险极高的麻醉、镇痛药剂，或是……某些邪门方士用来制作诅咒、蛊惑之物的辅料？难道对方还想搞生化攻击或者下毒？
他立刻将这条来自并州前线的新线索，与“云梦散人”供词中提到的、筑坛禳星所需的那几样看似稀有的方术材料——“北海寒玉”、“朱崖辰砂”、“西山桃木芯”等联系起来。这些材料，单独看或许只是故弄玄虚，骗骗经费，但若与剧毒的“乌头碱”以特定方式配合，是否就能拼凑出某种不为人知的、阴损害人的手段？对方如此处心积虑、耗费巨资想要获得这些东西，其目的恐怕绝不仅仅是制造混乱、散布谣言那么简单！很可能是针对特定目标的……暗杀？或是某种控制心智的邪术？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凉。
“立刻去查！”袁绍\/谢安对田丰下令，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峻，“动用我们能动用的一切力量和渠道，查清近期邺城及周边郡县，所有药行、医馆、乃至黑市，是否有异常或大量的‘乌头碱’交易记录！同时，核对那些稀有方术材料的流向！重点排查与逢纪、许攸，以及那几家已被标记的可疑商队有关的采购渠道和人员！看看他们到底想炼什么‘仙丹’！”
他似乎感觉到，自己正在接近一个巨大阴谋的最核心区域。这阴谋不仅指向他的权力和基业，更可能直接指向他的性命，乃至整个河北军政体系的安稳！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权力斗争了，这是要命的事！
网，正在悄然收紧。深潭下的蛟龙，似乎也敏锐地感受到了那逐渐逼近的危险，开始不安地躁动、挣扎，露出了更多的破绽。
就在当天深夜，逢纪府中，一名被重金收买的低级仆役，怀揣着一封以复杂密语写就、试图趁夜混出城送往指定地点（估计是给上线报信）的绢书，刚刚溜出后角门，做贼似的左右张望，就被如同鬼魅般出现的田丰手下精锐当场人赃并获，按在地上时还在喊“好汉饶命”。绢书被火速送往大将军府，由精通此道的谋士连夜译解，差点没把人家眼睛看瞎。当译出的文字呈到袁绍\/谢安面前时，只有寥寥八个字：
“事急，饵有毒，速断。”
逢纪，这条被逼到墙角的蛟蛇，终于感到大势已去，要壮士断腕，弃车保帅，准备彻底切断与上线的一切联系了么？想得美！
袁绍\/谢安看着这封透着绝望与决绝的密信，知道收网的时机，终于成熟了。他必须赶在对方彻底湮灭所有线索、让那“真龙”再度潜藏之前，发出那酝酿已久的、石破天惊的致命一击！是时候请君入瓮，然后……关门打狗了！
（第二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