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春雪沁痕(1/2)
北境的春总拖着冬的尾巴。屋檐下的冰棱还没化透,尖梢滴着的水砸在石阶上,冻出小半圈冰花;背阴坡的雪硬得像块板,踩上去“咯吱”响,能硌得脚踝发疼。可风里终究掺了点软——泥土解冻的腥气混着枯草返青的淡香,吸进肺里,不再是冬天那种刺人的冷。
小夭的石屋就扎在镇寒塔旧址旁的坡上。石墙是老兵们帮着砌的,缝里填了防风的干草,屋顶铺着新割的茅草,远远看像只伏在坡上的灰雀。屋前的药圃刚翻过土,黑褐色的泥块里,点着几簇嫩黄的防风草芽——是相柳以前提过的品种,耐寒,还能解轻微的冰毒。
她没回皓翎,也没去西炎。玱玹临走前,把“靖北侯”的印信压在她桌上,红漆印泥还没干:“北境人信你,这印你拿着,遇事能镇场子。”她没接印,只把印推回他手边,指腹蹭过印上的玄鸟纹:“我要的不是权,是守着这儿。”
每天清晨,她都要往雪原走一趟。裹着相柳留下的玄色大氅,领口还沾着去年的雪沫,走得慢,踩着他以前巡边的脚印。有时会蹲下来,摸一摸雪地里的冰碴——那冰碴里,好像还留着点他妖力的凉。情人蛊的感应弱得像根快断的线,风一吹就晃,可她总觉得,他没走。
重建的日子像块磨盘,转得慢,却压得人实。
小夭不再是那个躲在回春堂后屋捣药的医师,也不是皓翎金尊玉贵的王姬。她挽着裤脚蹲在牧民的炕边,给冻烂的脚踝敷草药,指尖蹭过流脓的伤口,眉头都不皱;她站在粮车旁,用木瓢分粮,一勺勺数着,连撒在地上的碎米都要捡起来;老兵们盖房子时,她蹲在旁边看,突然说“把房梁往南挪半尺,冬天能少灌点风”,工匠们试了,果然比以前暖。
她的手糙了,掌心里磨出层薄茧,是捣药、搬粮、扶伤兵练出来的;脸也晒黑了,颧骨上沾着点晒红的印,像北境春天刚开的野樱。可那双眼睛亮得很,给孩子喂药时会弯成月牙,帮老人修灶时会笑出梨涡——只有在夜深人静,摸着领口的引魂珏碎片时,眼里的光才会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
玱玹的信使来得勤,每次都带两封信:一封是奏报,写着北境的粮够不够、伤兵好没好;另一封是私信,字里行间绕着弯子问她“冷不冷”“要不要送点皓翎的蜜饯”。小夭每次都只回奏报,私信压在枕下,看久了,纸角都磨得起毛。
有次信使说,玱玹在御书房对着北境的地图坐了半宿,把“靖北侯府”的位置标了又标,最后叹口气,让把库房里最好的暖炉都运过来。小夭听了,没说话,只把刚熬好的草药汁倒了两碗,一碗给伤员,一碗自己喝——苦得皱眉头,却比蜜饯更暖。
变化是从老周头的伤口开始的。
老周头是个断腿的老兵,上次冰渊之战被尸傀砸伤了腿,伤口总流脓,连老军医都说“能不能好全看命”。可那天小夭去换药,竟看见他的伤口结了层新痂,连周围的淤青都淡了。“医师,您这药神了!”老周头挠着后脑勺笑,“昨儿我还疼得睡不着,今早就敢挪挪腿了!”
小夭捏着药渣看,就是普通的消炎草,没加别的。她心里疑,却没说破,只让老周头把剩下的药汁给她看——药汁里飘着点极淡的蓝光,像碎了的星星,晃了晃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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