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神秘青袍人(1/2)
“有趣。”
青袍人低语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荡开,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重。他那双幽潭寒星般的眸子,终于从林不凡心口的碧绿碎片上抬起,扫过蜷缩在地、生机如风中残烛的小豆子,最后落在林不凡那双深陷眼窝、却燃烧着不屈与浓烈担忧的眼睛里。
那目光,淡漠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缓缓抬起那只刚刚点落树叶、修长而苍白的手指,这一次,并非对着林不凡的伤口,而是隔空对着那枚紧贴焦黑皮肉、散发着微弱却顽强碧光的碎片,轻轻一弹。
咻!
一点微不可察、凝练到极致的翠绿星芒,如同初生的萤火,悄无声息地没入了碧绿碎片之中。
嗡——!
碎片猛地一颤!如同沉睡的心脏被骤然注入了一股强心剂!原本微弱的光芒瞬间变得清晰、稳定,甚至明亮了几分!一股远比之前纯粹、精粹、仿佛凝聚了最本源生命气息的暖流,如同涓涓细流,从碎片中缓缓流淌出来,并非强行冲击林不凡体内那顽固的寂灭死气与深渊邪毒,而是极其柔和、极其巧妙地……包裹了上去。
就像一层坚韧而富有弹性的水膜,包裹住狂暴的火焰与污浊的泥沼。
“呃……”林不凡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预想中更加剧烈的冲突并未发生。那翠绿星芒融入碎片后,碎片散发出的新生之力,竟带着一种奇异的……协调性?它并未试图消灭或净化寂灭死气与邪毒,而是如同一个高明的调停者,在狂暴的毁灭之力与阴冷的侵蚀之力之间,构筑起一层薄而坚韧的缓冲带。
胸膛崩裂的石甲缝隙间,那丝丝缕缕试图渗出的黑气,被这层柔和的碧光稳稳地“按”了回去。伤口处火辣辣的灼痛感并未消失,但那种死气与邪毒被外来生命之力刺激而疯狂反扑、撕裂血肉的剧痛,却奇迹般地平息了。体内那如同沸腾油锅般激烈冲突的三股力量(寂灭死气、深渊邪毒、碎片生机),在翠绿星芒的介入下,竟暂时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却相对稳定的……新平衡。
虽然这平衡摇摇欲坠,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但至少,那不断撕裂他生命的冲突风暴,暂时停歇了。
林不凡急促而沉重的喘息稍稍平缓了一些,虽然每一次呼吸,胸膛的伤口依旧带来撕裂般的钝痛,但至少意识不再被剧痛撕扯得濒临溃散。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伏在自己身边、小脸惨白、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小豆子。
“小……豆子……”他喉咙里发出沙哑破碎的气音,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楚和焦急。
“生机流逝,本源亏空。”青袍人的声音平淡地响起,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他目光落在小豆子灰白的鬓角和冰凉的皮肤上,“强引‘生之息’的残力,凡胎俗骨,岂能承受?每一次爆发,都是在燃烧他自身的命元。”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扎在林不凡的心上。原来老张叔的警告,“啃你的精气神”,竟是如此残酷的真相!小豆子每一次为了救他、为了救大家而引动的力量,都是在用自己的寿命为代价!
“求……前辈……”林不凡用尽全身力气,仅存的左手五指深深抠进身下冰冷的腐叶层,指甲翻裂,渗出鲜血。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青袍人,里面是绝望中迸发出的最后一丝卑微祈求,“救他……我……如何……皆可……”他不在乎自己这具破败的身体,不在乎那诡异的平衡能维持多久,他只在乎这个用命护着他的傻孩子。
青袍人沉默地看着他,那双冰冷的眸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波动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并未直接回应林不凡的祈求,反而再次将目光投向林不凡心口那枚光芒稳定了一些的碧绿碎片。
“此物,何名?”他忽然问道,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探询意味。
林不凡一愣,随即艰难地摇头:“不……不知……矿洞……所得……”他喘息着,断断续续将当初在废弃矿道塌方濒死之际,如何被这碎片融入体内的过程简单描述。
“矿洞……人界……”青袍人低声重复,眉头几不可察地再次蹙起,仿佛这个答案更加深了他的困惑。他凝视着碎片表面那几乎被磨平的、泪滴状的天然纹理,眼神变得悠远而深邃,似乎在追忆着什么极其久远、极其模糊的片段。
“生之息……”他仿佛自言自语般吐出三个字,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太古遗泽……怎会……流落人界尘埃……又嵌于此等……”他的目光扫过林不凡残破的身躯和那诡异的石甲,“……怪诞之躯?”
林不凡听不懂“太古遗泽”、“生之息”这些词意味着什么,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青袍人对这碎片的重视。这或许……是小豆子唯一的生机?
“前辈……识得……此物?”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试图抓住这可能的救命稻草,“它……能……救他?”他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小豆子。
青袍人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再次落到小豆子身上,看着那孩子即使在昏迷中,小小的眉头也因痛苦而紧锁,身体无意识地蜷缩着,仿佛想留住最后一点温暖。那灰白的鬓角,在斑驳的森林光线下,刺眼得令人心酸。
远处,那片被影枭遁入的幽暗森林深处,再次传来几声低沉而充满警告意味的兽吼,似乎被此地的能量波动和血腥味吸引得更近了一些。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香与血腥混合的怪异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幽冥殿的阴冷臭味。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每一息都如同沉重的鼓槌敲在林不凡的心头。
终于,青袍人收回了望向幽暗森林的目光,重新看向地上的两人,那万年冰封般的淡漠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凿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凡躯为炉,死气为薪,邪毒为引,生之残片为种……强构畸态共生……”
“稚子赤心,燃命护亲,本源亏竭……”
“幽冥爪牙,腐毒侵扰,恶兽环伺……”
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回荡,像是在梳理,又像是在权衡。每一个词,都点出了此刻绝境的不同侧面。
“此地,非尔等久留之处。”青袍人最终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做出了决断。他并未直接答应救治小豆子,而是指向密林的另一个方向——并非影枭逃遁的幽暗之地,而是一片看起来相对明亮、古木间隐约可见一条被野兽踩出小径的区域。
“由此西行,约三百里,有一处‘沉雾泽’。”他的声音清晰而稳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泽畔生有‘月见草’,取其初晨带露之花心,佐以泽中‘沉水’服下,可暂时稳固其溃散本源,延缓生机流逝。”
林不凡的心脏猛地一跳!希望!虽然只是“延缓”,但这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线微光!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剧痛和虚弱狠狠按回地面,只能急切地看着青袍人。
“然,”青袍人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到林不凡胸口那枚碎片上,眼神变得格外深邃,“此子生机之锁,根源在于强引‘生之息’残力,伤及命元根本。月见草与沉水,仅能治标,如同堵漏之沙袋,终非长久之计。”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观察林不凡的反应。
“欲固其本源,补其命元,需寻‘净灵泉’。”青袍人缓缓道出关键,“此泉生于灵脉纯净交汇之地,泉水蕴含一丝天地初生之纯净生机,乃滋养、修复命元本源的圣品。沉雾泽深处,便有一眼。然……”
他的目光扫过林不凡身上密布裂痕的石甲和焦黑的伤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近乎残酷的冷静:“汝体内三力平衡,脆弱如累卵。寂灭死气受灵界浓郁生机刺激,本就蠢蠢欲动;深渊邪毒如附骨之疽,侵蚀不止。净灵泉周遭,生机最为磅礴,于汝而言,不啻于烈火烹油之地。一旦靠近,汝体内死气邪毒必受强烈刺激,恐瞬间失衡反噬,届时……”
青袍人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无比清晰——去净灵泉,小豆子或许有救,但林不凡自己,几乎是十死无生!这是摆在林不凡面前最残酷的选择:用自己的命,去赌小豆子一线渺茫的生机?还是……
“去……”林不凡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思考那“十死无生”的警告。他染血的嘴唇艰难地吐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小豆子为他燃烧了生命,他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若能换小豆子活下去,值了!
青袍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冰冷淡漠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是赞许?是悲悯?还是对这份凡俗执念的……不解?
“一月。”青袍人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汝体内之平衡,受吾一点‘引灵星芒’暂时调和,可维一月之期。一月之内,若不能寻得净灵泉,引其泉水之力固其本源,此子生机流逝之速将倍增,神仙难救。”
他微微抬手,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翠绿气息飘出,极其轻柔地拂过小豆子的眉心。小豆子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冰凉的皮肤也恢复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暖意,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那股即将熄灭的气息,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暂时“托”住了,不再继续滑向深渊。然而,他鬓角的那抹灰白,却并未褪去,反而因这外力的介入而显得更加刺目。
“此印可护他心脉一月,隔绝外界过盛生机刺激,使其本源流逝暂缓。”青袍人解释了一句,随即目光转向林不凡,“至于汝……好自为之。”
“谢……前辈!”林不凡挣扎着,用尽力气吐出感谢,额头上冷汗涔涔。
青袍人不再言语。他最后看了一眼林不凡心口那枚光芒稳定、仿佛因他的“引灵星芒”而多了一丝灵动的碧绿碎片,又瞥了一眼远处幽暗森林中隐隐传来的躁动兽吼,身影竟开始缓缓变淡,如同融入林间的光影。
“记住,一月之期。沉雾泽……非善地。”他清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告诫,在林间袅袅消散。
话音落处,那青袍身影已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缕极其淡薄的、混合着草木清香的奇异气息,以及小豆子眉心上那一点若有若无的翠绿印记,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而决定命运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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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凡躺在冰冷的腐叶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针扎般的刺痛。青袍人消失了,留下的却是一个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残酷的抉择。一月之期,如同悬在头顶的断头铡刀。
他艰难地偏过头,看着身边呼吸微弱但暂时平稳下来的小豆子。孩子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脸上沾满污泥和泪痕,那缕灰白的鬓角刺得他眼睛生疼。为了他,为了大家,这孩子付出了太多。他伸出唯一能动的左手,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拂去小豆子脸上的污迹,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皮肤,心也跟着揪紧。
“哥……哥……”小豆子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呢喃,小手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依靠。
林不凡的心猛地一颤。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和眼眶的酸涩,目光重新变得坚毅。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他尝试运转那沉寂枯竭的丹田。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寂灭死气,在翠绿星芒构筑的脆弱平衡下,艰难地从石甲缝隙中渗出,缓缓流转于近乎干涸的经脉。每一次运转,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却也带来一丝掌控身体的微弱力量感。
他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用左手和还能勉强用力的腰腹力量,一点一点地撑起上半身。每一次移动,右肩被骨刺贯穿的伤口都传来钻心的剧痛和麻木,胸膛的石甲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摩擦声。汗水混杂着血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靠坐在一棵巨树虬结的树根旁。剧烈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都咳出带着黑灰的血沫。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覆盖胸膛的灰白石甲上,蛛网般的裂痕依旧狰狞。但在那最大的崩裂处,焦黑干枯的血肉边缘,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透明的嫩绿色芽尖,竟然顽强地探出了头!它只有米粒大小,在浓郁灵气的滋养下,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生机,与周围死寂的石甲和焦黑的血肉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这是碎片在青袍人星芒引导下,逸散出的那一丝精粹生机,在灵界环境下催生出的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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