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暗流与砥柱(2/2)
“训兵像治水,堵不如疏。”谢景珩把木矛递给赵铁柱,“石墩懂打铁,鲁木匠说他是块好料子,以后咱们谷里要做铁器、修工具,都得靠他。你要是把他骂得不敢说话,他心里有气,干活也没劲头,反而不好。”他顿了顿,看着赵铁柱:“下次再教他,你别急着骂,先跟他说清楚队列的用处,再慢慢教,实在不行,你走一步,他跟一步,总能学会的。”赵铁柱摸了摸后脑勺,咧嘴笑了:“还是谢先生想得周到,俺下次注意!”
这事虽小,却像根刺,扎在了林晚和谢景珩心里。随着人越来越多,谷里的事也越来越杂,光靠工分制和营规,管不住人心;光靠严厉,也拢不住感情。晚上议事时,林晚提出了想法:“咱们得搞点集体活动,让大家多聚聚,熟悉熟悉。比如过几天粟米要收割了,收完咱们煮顿粟米粥,大家围着篝火一起吃,热闹热闹;晚上月色好的时候,让何先生给大家讲故事,讲些忠义的事,让大家知道,咱们聚在一起,比单打独斗强。”
何先生坐在一旁,推了推手里的木框眼镜(是用碎玻璃做的):“林姑娘说得对,老话说‘人心齐,泰山移’,讲故事能让大家心里有个念想,知道为啥要守着星火谷。”谢景珩点了点头:“这个主意好,你和何先生负责安排,需要什么就跟内务组说。”
林晚还没闲着,之后每天吃完晚饭,她就拿着个小本子,在谷里转。遇到李婶在纳鞋底,就坐下来跟她聊两句,问问家里的孩子缺不缺衣服;遇到张老农在整理种子,就帮着他挑拣,听他说种地的窍门;遇到新来的阿草在晾草药,就跟她学认新的草药——她知道,只有听得多了,才能知道大家心里想什么,有什么困难。
谢景珩则忙着完善谷里的组织架构。议事会的木屋里,几个人围坐在地图旁,谢景珩用炭笔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咱们设四个组,农事组管耕种、收粮、晒粮,张老农你经验足,就当组长;工造组管鲁木匠的工坊、织布、做工具,鲁木匠当组长;防卫组管训练、巡逻、了望塔,赵铁柱和王莽负责;内务组管口粮分发、伤员照顾、集体活动,林姑娘和李婶负责。”
张老农一听,赶紧站起来,手里还攥着把种子:“俺……俺能行吗?”谢景珩笑着点头:“您种了一辈子地,谷里的地您最熟,肯定行。每个组的事,组长说了算,但遇到大事,还得跟议事会商量,大家一起定。”鲁木匠也放下手里的锤子:“俺没啥说的,保证把工具做结实!”四个组定下来,谷里的事一下子清楚了,谁该干什么,谁该管什么,都明明白白,之前有些混乱的场面,渐渐变得有条理起来。
可谢景珩还做了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那天晚上,营地中央的空地上,突然燃起了三堆篝火,木头噼啪作响,火光映得周围亮堂堂的。谢景珩站在篝火旁,手里拿着个沙盘(是用细沙和木板做的),旁边放着几根树枝,对着围过来的年轻人喊:“想认字、想算数的,都过来吧,俺教你们。”
狗娃第一个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个烤红薯:“谢先生,俺想学!俺想认‘星火谷’这三个字!”石墩也凑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俺……俺想认‘铁’字,以后俺打的铁,能自己写上名字。”阿草、春娘的儿子,还有几个新来的年轻人,也都围了过来,蹲在沙盘旁,眼睛里满是好奇。
谢景珩拿起树枝,在沙盘上写下“火”字:“这个是‘火’,咱们烧饭、取暖都要用火,记住它的样子,像堆柴火。”他又写下“水”字:“这个是‘水’,咱们喝的水、浇地的水,像条小河。”狗娃跟着用手指在沙盘上画,画得歪歪扭扭,却很认真;石墩盯着“铁”字看了半天,嘴里念叨着:“左边是‘金’,右边是‘失’,铁……”
林晚站在不远处,看着篝火旁的景象,心里暖暖的。她走过去,坐在谢景珩旁边,轻声问:“你怎么想着教他们认字?”谢景珩放下树枝,看着眼前认真学习的年轻人,眼神温柔:“知识也是力量。他们现在不认字,传消息只能靠嘴说,容易错;记物资只能靠脑子,容易忘;以后学更复杂的手艺,比如修弩机、织好布,也需要看图纸、记方法。现在教他们,虽然慢,但慢慢积累,以后星火谷要发展,总不能一直靠嘴说、靠脑子记。”
林晚看着他的侧脸,火光映在他眼底,闪着坚定的光。这个男人,不仅会打仗、会规划,还想着谷里的长远——他不是在守着一个谷,是在建一个家,一个能让大家长远活下去的家。
日子一天天过,谷里的暗流还在——陈老抠偶尔还会嘀咕口粮的事,但看到石墩帮鲁木匠打出了新的锄头,春娘织出了混丝的粗布,阿草采到了更多的草药,他也只是皱皱眉,没再多说;训练时偶尔还有人出错,但赵铁柱再也没骂过人,反而耐心地一点点教,石墩后来不仅走对了队列,还能帮着教其他新来的人。
晚上的篝火旁,总是围满了人。何先生讲“岳飞治军”的故事,大家听得入迷;谢景珩教大家算数,教他们算自家的工分、算谷里的存粮;林晚偶尔会教大家唱逃荒时的歌,唱着唱着,有人哭了,有人笑了,却都觉得心里更近了。
星火谷的风,渐渐变得更暖了。那些细微的猜忌、排外的情绪,像被篝火烤化的冰,慢慢变成了水,融进了谷里的生活。林晚的温情像春风,吹暖了每个人的心;谢景珩的远见像砥柱,撑着谷里的未来。虽然外面还有黑虎的威胁,虽然谷里的日子还很苦,但这艘叫“星火谷”的航船,正稳稳地在风浪里前行,朝着更亮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