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阿扎尔（2/2）

“不过……”

他话锋一转，笑容里揉进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

“毕竟……你还年轻，资历尚浅。有些老成持重的贤者，顾虑颇深啊。他们担忧，贸然擢升，恐难服众。这……是为维护教令院学术的……秩序与……呃……严谨。”

他措辞谨慎，目光却紧紧锁住你的表情。

内心翻涌的冷笑几乎要冲破冰封的表象——虚伪！

艾尔海森早已将那记录着赤裸真相的会议纪要放在你眼前。何来“众议”？分明只有他阿扎尔一人在幕后极力阻挠！“服众”？你那些颠覆性的数据和逻辑，早已让无数学者奉若圭臬！

这片土地上，只有仰望星空者知晓星辰重量，何须庸碌之徒“服众”？

“所以？”

你语调更冷，如同淬过寒冰的匕首。

这直接的反诘显然出乎阿扎尔意料。

他仿佛被那冷冽的目光刺了一下，身体不易察觉地向后微仰，笑容第一次显出真实的裂痕。

他轻咳一声，重新调整坐姿，声音略显干涩：

“所以……作为教令院，深感……呃……有所亏欠。我来，是想亲自询问你——作为这门全新学科的奠基者与开创者——可有什么具体的期许？教令院愿意……尽可能提供补偿。”

“补偿？”

你忽然身体前倾，双臂张开轻按在冰冷的书案边缘，动作带着一种凌厉的侵略感，脸上却绽放出近乎冷酷的、毫无笑意的微笑：

“阁下，您弄错了。”

“‘沙漠星象学’，从无到有，自成一格。这学科的唯一心脏、唯一的骨架、唯一的灵魂，就是我——洛伊·德·圣西尔。”

你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沉重的砝码敲在桌上，

“除了我，教令院的殿堂之上，还有谁——能洞悉赤王星轨的奥秘？谁能解读沙粒中的星痕？谁能校准那些古老的星辰刻痕？”

你微微眯起眼，直视阿扎尔开始变得难看的脸色：

“而您，作为须弥智慧的掌舵者，将一颗已然升起、辉光万丈的星辰推入尘埃……这，难道不是对‘智慧’二字最大的亵渎吗？”

“你……”

阿扎尔的面孔如同被瞬间抽干了血液，青白交错，捏紧文件边缘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

那层精心维系的和善面具被彻底撕裂，露出底下扭曲的惊怒和……一丝羞耻。

他强忍着失态，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才挤出一个无比僵硬的尴尬笑容：

“呵、呵呵……有傲气好啊！学者嘛……理解、理解……”

他试图将失态归结于你的“年轻气盛”，强行挽回局面：

“这样，你先回去冷静考虑一下？改日、改日我……我亲自登门，我们再……细细商谈？毕竟，设立一个学科，绝非儿戏，需要……”

“不必了。”

你的声音冷硬地切断了他试图圆场的努力。

你猛地收回按在桌沿的手，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此刻显得格外窘迫的“掌舵者”。

“眼下的确有更好的方案。”

你平静地抛出这句话，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

“哦？”

阿扎尔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光芒，像急于抓住救命稻草。

“很简单。”

你微微勾起嘴角，那笑容带着一丝残酷的玩味，也有一丝洞悉对方软肋的冷酷智慧：

“让我‘拜入’您的门下——成为您的‘弟子’。”

空气瞬间凝固。

阿扎尔猛地睁大了眼睛，那审视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你脸上反复扫视，试图从你平静的面容下挖掘出丝毫的玩笑或嘲讽的迹象。

他的脑子在疯狂运转，计算着这突如其来的提议背后潜藏的风险与……巨大利益！

一个挂名的弟子身份？

这岂不是将这份足以颠覆自己权威的丰功伟绩，完美地纳入他自己的政治版图？

这天才的学术成就将成为他阿扎尔慧眼识珠、教导有方的证明！

那潜在的反噬风险呢？似乎……被这唾手可得的光环暂时掩盖了。

这心念电转的权衡，只用了短短几息。

当那丝疑虑最终被贪婪和权宜之计的光泽压下时，阿扎尔脸上如同变戏法般，重新堆砌出那种极具亲和力、甚至带着一丝夸张“惊喜”的笑容。

“啊！”

他几乎是轻快地站了起来，向你不无做作地微鞠一躬，语气里充满了刻意的、饱含“荣幸”的愉悦：

“这……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智慧之光！如此……简直是两全其美！”

他迫不及待地肯定了这方案的“完美”：

“能得此……俊杰作为我的学生，我阿扎尔，何其……荣幸之至！”

那“荣幸之至”四个字，如同金粉，被他涂抹在“导师”这个空壳之上。

一场权力的交易，在虚伪的笑容和洞若观火的审视下，完成了最初的契约。

你看着他眼中闪烁的算计光芒，心中明了——这绝非终点，而是一场更幽深棋局的开始。

离开那间弥漫着腐朽墨香与权力味道的办公室，黄昏的最后一丝余温也消退了。

夜色降临，星图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