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锁魂·犬与铜铃(2/2)
师父拍拍狗头,四条犬立刻散开,像四道黑箭扑向夜色。他回头冲我:“跟着猫,别跟丢。”说罢,身形一晃,人已上了三米高的残墙,灰白假眼在月光下像鬼火,一闪就没影。我抱猫钻进相反方向的窄巷,身后犬吠、枪声、哨声混成一锅粥,空气里却飘出一股奇异香味——师父特制的“迷魂草”,专克狼青。狗吠声渐渐变成呜咽,像哭丧。
我一路狂奔,猫在我肩头指路,左一拐右一拐,竟拐到一处熟地方——“美华照相馆”后门。门虚掩,门缝透出红灯,像熬化的蜡。我推门闪入,里头空无一人,暗房红灯却亮着,显影液味道冲鼻。工作台上摆着一架德国“禄来”双反相机,镜头盖没盖,像等人来。我走近一看,相机后背竟刻着一只小小燕子,燕尾成刃——正是师父当年的标记。我心头一跳:他早替我备好了“合片”家伙?
暗房帘子忽然“哗啦”一声,走出一个人,穿白大褂,戴口罩,只露眼睛——竟是沈静!她没死,左臂吊绷带,右手里却拎着一把剪刀,刀尖滴着显影液,像黑血。她看见我,眼圈瞬间通红,却压低嗓子:“相机我调好,三张底片重叠,能洗出完整卖国契约,可只有一份药水量,一次成,废则全废。”她把剪刀递给我,“梁鸿志的‘忠字牢’钥匙,在狼青脖子铜铃里,你得先取铃,再救人。”
我愣住:钥匙不是刚揣兜里?沈静却摇头:“你手里那把,是广渠门锁;牢钥匙,是第四把‘忠’字铃。狼青一共三条,铃一响,狗先咬人后咬钥匙,师父能迷狗,却不能近铃——只有你能。”她说话间,暗房红灯一闪一闪,像心跳失速。我低头看猫,猫却盯着门外,背毛再次炸起。隔着玻璃,我看见街对面雪地上,三条黑影缓缓走来,狼青眼珠在红灯下闪绿光,脖颈铜铃却一声不响——显然已被师父药哑,可铃舌每晃一次,就露出一点金芒,正是钥匙齿。
我握紧剪刀,手心全是汗。沈静把相机挂我脖子,轻声道:“一炷香后,水闸落下,暗渠封死,牢房处决开始。你选——救学生,还是救自己?”她话音未落,红灯“啪”地爆了个灯花,屋里瞬间漆黑。我听见自己心跳、猫喘、还有门外狼青低低的哈气声,像三把锉刀,一起挫我的骨头。
就在此时,更远处“咚——”一声闷响,像巨鼓擂地,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节奏整齐,步步逼近。沈静在黑暗里倒吸一口凉气:“不好,是‘菊组’的铁靴阵,他们提前封街!”我牙关咬得咯吱响,摸索着把剪刀插进后腰,抱起猫,一步一步往门口挪。指尖刚触到门把,外头“哗啦”一声,玻璃上突然贴上了一张脸——白得发青,没有瞳孔,像被水泡烂的纸面具,却冲我咧嘴一笑,嘴角裂到耳根,赫然缺了半颗门牙——
那分明是我师父的脸,可师父方才分明去了相反方向!面具后头,狼青同时仰天张嘴,铜铃却无风自响,“当——”一声,铃舌弹出,竟不是钥匙,而是一截断指甲,指甲上刻着血字“忠”——笔迹正是我师父的!我心脏猛地一沉:到底哪个是真师父?还是……有人剥了师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