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风水那些事（1/2）

王家凹这地界儿，山不高水不深，偏生藏着块“藏龙卧虎”的宝地。村后头那道梁，远看像条盘着的黑龙，龙头高昂处有口老井，井水甜得能赛蜜；村前那条溪，弯弯曲曲绕成个“金钩”，钩尖儿正戳着块圆溜溜的石头，村里老人都说这是“聚宝盆”。按理说，这等风水宝地养出来的村子，该是风调雨顺、人丁兴旺，可王家凹偏不——自从出了个刘半仙，村里的怪事就没断过。

刘半仙本名刘福贵，年轻时在城里混过几天阴阳先生，跟个云游的老道学了三个月《青乌术》，偷了两本破书就回了村。他给自己起了个号叫“半仙”，意思是“半吊子神仙”，可村里人偏不这么想。看他山羊胡飘得像仙风，铜铃眼瞪得像能摄魂，摇着个铜罗盘比县太爷的惊堂木还响，便真当他得了真传，管他叫“刘神仙”、“刘半仙”，有事没事都爱找他看坟、定穴、算白事。

刘半仙倒也不客气，往村口老槐树下支个破桌子，摆上茶碗、黄历、罗盘，嘴里叼着旱烟袋，唾沫星子能淹死三只蚊子：“各位乡亲，寻龙点穴讲究‘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差半寸便是‘绝地’！我这双眼睛，能看透地底三尺的龙脉，能算出阴宅三代的风水！”

村民们信得五体投地。赵屠户的老娘咽气前，拽着刘半仙的衣角直掉眼泪：“半仙啊，我那老母亲一辈子吃斋念佛，您给她找个能荫庇子孙的宝穴成不？”刘半仙掐指算了算，拎着罗盘往村西头走，指着块荒地说：“就这儿！你看这山形，像不像只展翅的凤凰？这叫‘凤衔珠’，珠就是那块圆石头！埋这儿，你家屠场往后杀猪都不用蘸血，猪自个儿往案板上滚！”

赵屠户信了，花了二十块大洋请人挖坑，又烧了三摞纸钱。谁承想，老太太头七那天，赵家的猪圈炸了锅——三十头肥猪集体撞墙，撞得头破血流不说，有几头还咬断了自己的尾巴，疯了似的往村外跑，最后全淹死在村前的“金钩溪”里。赵屠户蹲在溪边嚎啕大哭，刘半仙却叼着烟袋晃过来：“哎，这是‘凤落平沙’，吉兆！说明你家老太太的魂儿化成了凤凰，正往东海飞呢！”

李秀才更惨。这孩子苦读十年，眼看要进京赶考，老爹临终前非请刘半仙看坟。刘半仙绕着坟地转了三圈，突然一拍大腿：“妙啊！这地儿叫‘文曲星下凡’，左边那棵歪脖子树是‘笔架峰’，右边那汪小水洼是‘砚池’，正中间埋你爹，保准你中状元！”李秀才感动得直磕头，花光了家底给老爹修了座青砖坟，刻了“文曲照棺”四个大字。

结果呢？李秀才上京那天，刚出村口就被一块石头绊倒，额头磕在路沿石上，当场见了红。到了京城，考场里他写着写着突然疯了，抓着笔在卷子上画满歪歪扭扭的符咒，嘴里喊着“笔架倒了！砚池干了！”考官当他是疯子，直接轰了出去。李秀才回家后一病不起，临死前抓着刘半仙的衣角骂：“你不是说能中状元吗？你骗我！”刘半仙却掏出罗盘晃了晃：“你命里带煞，怨不得我！要怪就怪你爹坟头的歪脖子树，那是‘断头笔架’！”

王家凹的人渐渐觉出不对劲儿，可谁都不敢说破。毕竟刘半仙“风光过”——村东头的孙寡妇，男人死时她找刘半仙看坟，结果第二年就怀上了；村西头的老周头，儿子在外地做生意赔了本，刘半仙说给他爹迁个坟，没过半年老周头的儿子居然发了横财，回来盖了三间大瓦房。这些“喜事”像块遮羞布，盖住了赵屠户的猪瘟、李秀才的疯癫、还有王二家媳妇难产死了三个人的事。

直到王财主家的事儿闹出来，村里人才彻底慌了。

王财主是王家凹的首富，家里良田百亩，妻妾成群。老财主咽气前，拉着刘半仙的手直掉金牙：“半仙啊，我这一辈子攒下的家业，全靠您给找个能保子孙富贵的坟地！要是不行，我就算做鬼也不放过您！”刘半仙一听，眼珠子滴溜溜转，拎着罗盘直奔村后山。

他站在龙形山的“龙头”上，望着山脚下那片乱坟岗，突然一拍罗盘：“妙啊！这里叫‘九龙朝凤’，九道山梁像九条龙，中间那块平地是凤头！你老财主埋这儿，保准你家世代出王侯！”王财主听得热血沸腾，当场拍板，花五百块大洋请了二十个壮汉，砍光了半座山的树，挖了三天三夜，修了座比县太爷还气派的坟——青石板铺地，汉白玉立碑，坟头还雕了条九爪金龙。

下葬那天，刘半仙穿着新做的绸缎长衫，摇着罗盘念念有词：“一拜天地，二拜龙脉，三拜……”话没说完，突然刮来一阵怪风，吹得罗盘“啪嗒”掉在地上，铜铃砸在石头上，碎成了七八瓣。刘半仙蹲下去捡，手指刚碰到碎片，突然尖叫一声——那碎片上竟渗出了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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