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静影悬河（2/2）
“哪里走！”首座暴怒欲狂，抬手便是一道暗金雷霆劈出，却被孙悟空回身一棒击散。他想要追击，但脚下法阵因了尘的破坏而仍需稳定，空中“祖庭虚影”的操控也因干扰而有些紊乱。更让他心痛愤怒的是，了尘那燃烧生命的一击，不仅破坏了部分法阵，更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种不愿面对的东西……
就这么一耽搁，玄奘三人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混账！混账！！！”首座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他看了一眼倒在法阵节点旁、已然气息全无、化为焦枯之躯的了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但旋即被更深的冰冷与暴戾取代。
“传令下去！”他对着闻讯赶来的几名同样气息晦涩、身穿暗金或灰白僧袍的僧人喝道，“启动‘静寂之网’，搜寻那三人踪迹！他们跑不远！尤其是那个身怀古怪寂灭气息的小子……他的‘道’，对‘祖庭’似乎有特殊感应……务必生擒！至于了尘……以叛教罪论处，挫骨扬灰，不得入‘寂灭塔’！”
“是，首座！”众僧凛然应命，迅速散开。
首座抬头，望着天空中渐渐散去、却依旧残留着恐怖余威的“祖庭虚影”，又看向满地狼藉、香客尽成枯骨的广场，眼神阴鸷。
“金蝉子……孙悟空……还有那个小子……坏我大事，伤我法统，此仇不共戴天！待‘静寂之网’锁定尔等，定叫你们尝尝，什么是真正的‘太初静寂’之刑！”
山林深处，玄奘三人一口气遁出近百里，直到感应中那“金寂禅寺”的恐怖威压彻底消失，才在一处隐蔽的山涧瀑布后方，寻了个天然岩洞，暂时藏身。
三人都受了不轻的震荡。玄奘脸色苍白，盘膝调息，周身佛光黯淡。孙悟空胸口剧烈起伏，嘴角血迹未干，体内混沌之力消耗巨大。陈默则最是凄惨，他直接跌坐在地，七窍都渗出了淡金色的血丝，识海中灰莲光芒微弱，莲瓣上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那是强行对抗“祖庭虚影”寂灭威压、又被自身道韵剧烈反噬的结果。
“师弟，你怎么样？”孙悟空抹了把嘴角的血，关切地问。
陈默艰难地摇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仿佛没有，只是闭目凝神，全力运转寂灭道韵，修复识海创伤，滋养灰莲。
玄奘调息片刻，稍微恢复了些，看向陈默的目光充满担忧与一丝了然：“默儿方才以自身寂灭道韵，强行触碰那‘祖庭虚影’的寂灭法则，受了道伤。此伤非同一般，需静心调养，不可妄动。”
他又看向洞外，神色凝重：“那‘无念宗’底蕴深厚，竟能召唤上界祖庭虚影，其背后果然与‘太初之主’关联极深。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我等需尽快离开这片区域，寻一处安全所在，从长计议。”
孙悟空恨恨道：“那些妖僧，简直比妖魔还可恶！把活人生生炼成柴火！那老和尚最后还算有点良心，可惜……”
玄奘轻叹：“了尘方丈，亦是可怜可叹之人。执着于偏激之道，迷途千年，直至最后一刻，方见真性，以身殉道，唤醒一丝良知。可悲，可敬。”
三人在洞中调息了约一个时辰，勉强压住伤势，恢复了一些行动力。不敢久留，立刻动身，朝着东北方向继续疾行。这一次，他们更加小心，尽量避开开阔地带，穿行于密林深涧，收敛所有气息。
然而，仅仅过了半日，陈默便再次感应到了异常。
那是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所不在的“网”。并非实体，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微弱“静寂”波动的能量场，正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渗透、蔓延过整片山林。这“网”似乎在搜寻、在感应、在标记着一切拥有较强能量波动的生命或物体。
“师父，师兄，”陈默低声道，“有东西在‘扫描’这片山林。很隐蔽，但……与那寺庙的力量同源。”
玄奘与孙悟空立刻警觉。玄奘闭目感应片刻，脸色微沉：“是‘静寂之网’。以寂灭之力为经，香火愿力（即便扭曲）为纬，构建的感知法网。我等方才激战，气息泄露，恐怕已被其标记。此网笼罩范围极广，若要完全避开，除非遁出这片山脉，或者……找到其感知的盲区。”
孙悟空火眼金睛四下扫视：“盲区？什么地方是这鬼东西感知不到的？”
陈默心中一动，想起之前感知到的、西方那片巨大的“枯寂”区域——遗忘之河。那里灵机凝滞，近乎死寂，或许……正是这种以探测能量波动为主的“静寂之网”的盲区？但那里显然更加危险。
“或者……”陈默看向脚下，“深入地脉深处？地脉灵机流动复杂，或许能干扰其感知。”
玄奘摇头：“地脉虽可遮掩，但我等不谙此地地脉详情，贸然深入，恐有迷失或触动其他禁制之险。且那‘无念宗’经营此地千年，对地脉的掌控，恐怕远超我等。”
就在三人权衡之际，远处山林上空，忽然传来几声尖锐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鸣啸！数道暗金色或灰白色的流光，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位，高速逼近！
“被发现了！”孙悟空眼中凶光一闪，“师父，跟他们拼了！”
玄奘当机立断：“不可硬拼！向西北方向走！那里山势险峻，灵气混乱，或许能拖延一二！”
三人立刻转向，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密林中穿梭。
然而，那“静寂之网”似乎真的锁定了他们。无论他们如何变换方向、收敛气息，总能在不久后，感知到追兵的靠近，而且数量似乎还在增加！这些追兵个体实力或许不如那首座，但显然精通合击与追踪之术，更借助“静寂之网”的指引，如同跗骨之蛆，难以摆脱。
一场艰苦的追逐战，在这片广袤而陌生的山脉中展开。师徒三人且战且走，依仗玄奘的佛法干扰、孙悟空的悍勇断后、陈默的敏锐感知寻找路径，一次次险之又险地摆脱围堵，击退追兵，但自身消耗也越来越大，伤势也有加重趋势。
天色，再次渐渐暗了下来。暮色笼罩山林，带来寒意，也带来了新的变数。
当三人被迫至一处三面环山的死谷，前方是高耸入云的绝壁，后方追兵已然迫近至数里之内，眼看就要被合围时——
陈默识海中，那原本因道伤而萎靡的灰莲，忽然极其微弱地、但却无比清晰地，颤动了一下。
莲心那点灵光，指向绝壁下方的某处——那里，在陈默的心镜映照中，山岩的“存在感”出现了一丝极其不自然的、细微的“空洞”。并非真正的洞穴，而像是一处……空间结构异常薄弱的“点”。
与此同时，他怀中，那枚自通天河龙骸处得来的、灰蒙蒙的“溟泉珠”，也毫无征兆地散发出了一丝微弱却清凉的气息，仿佛在呼应着什么。
绝壁之下，似乎隐藏着什么与“寂灭”、“归墟”相关的秘密通道或裂缝！
追兵的呼啸声已清晰可闻，暗金色的光芒在暮色中闪烁逼近。
“师父！师兄！跟我来！”陈默来不及解释，凭借灰莲与溟泉珠那一丝微妙的指引，冲向绝壁下那处“空洞”感最强的地方！
玄奘与孙悟空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就在追兵的身影出现在谷口，道道凌厉攻击破空而来的刹那——
陈默将残存的寂灭道韵，连同溟泉珠那一丝清凉气息，全力灌注向绝壁那处“空间薄弱点”！
“嗡……”
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可闻的空间震颤。
绝壁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圈透明的涟漪。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模糊扭曲的“门户”，一闪而逝！
师徒三人，在追兵惊愕的目光中，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瞬间消失在那涟漪之中！
下一刻，攻击落下，轰击在坚实的岩壁上，碎石飞溅，却再无三人踪迹。
“消失了？！”
“空间波动！他们竟能在此地强行打开临时通道？！”
“速报首座！目标疑似逃入‘寂影峡’区域！”
追兵们惊疑不定，却不敢贸然进入那已恢复平静的绝壁范围。
而穿过那短暂空间门户的玄奘三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被投入了湍急的暗流，身不由己地向前抛飞。
当脚踏实地、晕眩感稍退时，他们发现自己已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里没有天空，抬头望去，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缓缓旋转的、灰蒙蒙的混沌雾气，散发出微弱的、非光非暗的奇异辉光。脚下是崎岖不平、同样呈现灰褐色的、仿佛被某种力量侵蚀了无数岁月的岩石地面。四周弥漫着一种绝对的“寂静”，并非安宁，而是仿佛连声音、光线、乃至时间本身，都被某种力量“稀释”、“放缓”了的死寂。
空气中，充满了浓郁到化不开的、与陈默寂灭道韵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更加绝望的“寂灭”气息。远方，雾气深处，隐约传来低沉而持续的、如同亿万生灵同时叹息般的……水流声？
陈默胸前的溟泉珠，此刻正散发出柔和的灰光，微微发热。
他望着这片死寂而诡异的天地，脑海中浮现出地灵曾经的警告与那悲伤的共鸣，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这里……难道就是……遗忘之河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