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家的意义(1/2)
授勋仪式后的几天,周瑾瑜和顾婉茹都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那种在众目睽睽之下,戴着假面、说着违心话、承受着各种目光洗礼的消耗,比任何体力劳动都更让人心力交瘁。尤其是周瑾瑜,胸前仿佛还残留着那枚二级景云勋章冰冷沉重的触感,以及沈云山那充满恨意和鄙夷的眼神。
外面的世界,危机四伏。清水一郎的监视网似乎无处不在,防疫总部里微妙的气氛,街头巷尾可能存在的眼睛,还有沈云山事件带来的后续涟漪……所有这些,都像无形的绳索,一点点勒紧他们的呼吸。
只有回到这个位于南岗区普通公寓楼里的小小单元,关上那扇厚重的木门,拉上窗帘,将哈尔滨冬夜的寒风和窥探的目光隔绝在外,他们才能暂时卸下那沉重的伪装,获得片刻喘息。
这个“家”,不大,两室一厅,陈设简单。客厅里摆着旧沙发、一张饭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普通的山水画。书房里是周瑾瑜的书桌、书架和那台伪装成收音机的秘密电台。卧室里只有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和一个梳妆台。厨房狭小,但被顾婉茹收拾得干净整洁。卫生间是老式的,没有浴缸,只有一个淋浴喷头。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住所,在经历了猜疑、危机、分离、重聚,以及最近这场授勋风波之后,对周瑾瑜和顾婉茹而言,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物理空间的含义。
这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外面下着小雪,细密的雪粒敲打着窗户。屋子里烧着俄式壁炉(这栋楼是旧俄侨民建的),炉火噼啪作响,带来融融暖意。
顾婉茹起得比平时稍晚,穿着家常的棉袍,头发松松地挽着,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简单的稀饭,自家腌的咸菜,还有昨天从市场买回来的、在炉边烤得微焦的列巴(俄式面包),抹上一点珍贵的黄油。食物的香气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
周瑾瑜已经起来了,坐在书桌前,但没有工作。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听着厨房里传来的轻微响动。这种平静的、属于“家”的声音和气息,让他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
“吃饭了。”顾婉茹端着托盘走进客厅,把碗筷摆好。
两人在饭桌旁坐下,默默地吃着简单的早餐。没有言语,但气氛安宁。
吃完后,顾婉茹收拾碗筷,周瑾瑜帮忙擦桌子。这些日常琐事,此刻做起来,竟有一种难得的踏实感。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顾婉茹一边洗碗,一边问。
“没有。”周瑾瑜站在厨房门口,“就想在家里待着。你呢?”
“我也是。”顾婉茹擦干手,转过身,靠在灶台边,“外面太冷了,也不想出去应付人。”
两人相视一笑,那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带着疲惫的默契。
上午,周瑾瑜在书房里整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医学资料,顾婉茹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件周瑾瑜的旧毛衣,慢慢地织补着。炉火映着她的侧脸,神情专注而宁静。窗外的雪渐渐大了,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周瑾瑜偶尔从书房出来倒水,看到这一幕,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就会变得柔软。这就是“家”的样子,平凡,温暖,让人眷恋。而他们,正是为了千千万万个这样的“家”能够平安存在,才选择了这条布满荆棘、不能见光的路。
中午,两人一起做了顿简单的午饭——白菜炖豆腐,加了一点肉末。食材不算丰盛,但在物资日益紧张的哈尔滨,已经算不错了。吃饭时,他们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比如楼下的邻居养了只猫,最近好像生了小猫;比如市场里土豆又涨价了;比如听说电影院在放一部新的日本电影,但他们都没兴趣去看。
这些琐碎的、寻常夫妻会聊的话题,对他们而言,是一种奢侈的放松,也是维持“正常”表象的必要练习。
下午,雪停了,天色依旧阴沉。周瑾瑜提议:“要不要下盘棋?”
他们有一副象棋,是旧货市场淘来的,棋子是木头的,有些磨损。顾婉茹的棋艺是周瑾瑜教的,不算高明,但两人对弈,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过程。
棋盘摆在客厅的饭桌上,两人相对而坐。炉火继续燃烧着,屋子里很暖和。
“将军。”周瑾瑜移动了车。
顾婉茹蹙眉看着棋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卒”,思考着。“等等,我好像有办法……”她移动了象,挡住了车的路线。
棋局缓慢地进行着,没有硝烟,只有棋子落在木质棋盘上的轻微声响。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瑾瑜,”顾婉茹忽然开口,眼睛还看着棋盘,“你说,沈医生现在怎么样了?”
周瑾瑜落子的手微微一顿。“组织说‘自有其路’,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日子肯定不好过。清水可能会继续盯着他,看他会不会再有什么‘过激’举动,或者……试图通过他,找到和我们有关的线索。”
“他恨我们。”顾婉茹低声说。
“他恨的是‘周瑾瑜’这个汉奸形象。”周瑾瑜平静地说,“这很正常,也是我们想要的效果。只是……希望他不要因为这份恨,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害了自己。”
“我们能帮他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