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无声的宣言(1/2)
赵志刚被捕事件,像一根刺,扎在周瑾瑜看似平静的生活里。虽然他在清水一郎面前应对得体,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但这件事本身传递出的信号是清晰的:清水已经越来越没有耐心,开始用更直接、更粗暴的方式,试图从周瑾瑜周围打开缺口。赵志刚只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那些他接触过、帮助过、甚至只是说过几句话的人,都可能成为清水攻击的目标。
这种“围点打援”的策略,目的不仅仅是找到证据,更是为了制造压力,扰乱周瑾瑜的心境,逼迫他犯错。清水一郎就像一只盘踞在网中央的蜘蛛,不断振动着蛛丝,试探着猎物的反应。
回到防疫总部办公室,周瑾瑜关上门,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他脸上平静的表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重。赵志刚是个有良知的年轻人,他的被捕和可能遭受的酷刑,让周瑾瑜内心感到沉重和一丝愧疚。虽然他知道,赵志刚走上反日道路,主要是自身思想觉醒的结果,自己那点有限的、隐蔽的影响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因素,但毕竟,自己曾是他接触过的“上级”和“专家”之一。清水一定会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周瑾瑜低声自语。清水的步步紧逼,已经影响到了他“长远布局”和“播种”的计划。如果连正常的工作接触都可能给接触对象带来灭顶之灾,那他以后还如何开展工作?如何为未来储备力量?更重要的是,这种无休止的试探和压力,虽然暂时无法撼动他,但长期来看,会增加暴露的风险。他必须让清水知道,他的这些手段是无效的,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他需要一次反击,一次不暴露自身、却能清晰传递信息的反击。不是暴力对抗,而是心理上的威慑和宣告。
几天后,一个阴冷的下午。周瑾瑜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处理完公文,准备下班。他锁好抽屉和文件柜——这是他的习惯,即使里面没有什么敏感物品。然后,他穿上大衣,拿起公文包和手杖,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他“偶然”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庶务课课员小原。小原是个三十多岁的日本职员,负责一些杂务和文件传递,为人有些油滑,喜欢打听小道消息,也是清水安插在防疫总部的眼线之一(这一点周瑾瑜早已察觉,但一直装作不知)。
“周科长,下班了?”小原热情地打招呼。
“是啊,小原君,辛苦了。”周瑾瑜微笑着点头,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
“哪里哪里。对了,周科长,听说特务机关那边,最近对铁路局那个案子抓得很紧啊。”小原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那个赵志刚,好像骨头挺硬,吃了不少苦头,但也没吐出什么有用的。清水课长好像挺恼火。”
周瑾瑜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略带疏离的惋惜:“唉,年轻人,误入歧途,可惜了。不过,这些事,我们做好本职工作就好,还是少议论为妙。”他这话,既符合他谨慎的官员形象,也暗中提醒(或者说警告)小原不要多嘴。
小原讪讪地笑了笑:“那是,那是。周科长说得对。”
周瑾瑜不再多言,点点头,向楼下走去。他知道,小原很快就会把这次“偶遇”和对话,添油加醋地汇报给清水。这本身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展示他“一切如常”甚至“更加谨慎”的状态。
走出防疫总部大楼,周瑾瑜没有立刻上车。他对司机说:“我去旁边文具店买点稿纸,你稍等。”
他走进大楼旁边一家日本人开的“三井文具店”。店主是个戴眼镜的老头,认识周瑾瑜这位常客。周瑾瑜挑选了一叠最普通的“满洲国”标准稿纸,又买了一瓶“派克”牌蓝黑墨水(这是当时的高级货,他用的起,也符合身份)。付钱的时候,他状似随意地问:“老板,有那种不带任何格线、完全空白的上等信笺吗?最好是厚一点的。”
“有的,有的。”店主从柜台本本土来的,道林纸,最适合写正式信件或者书法。”
周瑾瑜抽出一张,对着光看了看,点点头:“不错。给我拿一叠吧。”
买好东西,周瑾瑜回到车上。司机发动汽车,驶向家的方向。周瑾瑜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手中轻轻摩挲着那叠光滑厚实的空白信笺。
回到家,顾婉茹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晚饭。吃饭时,周瑾瑜将今天清水找他询问赵志刚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分析,简单告诉了顾婉茹。
“清水这是狗急跳墙了。”顾婉茹蹙起眉头,“用这种株连的方式,太下作了。赵志刚……会不会……”
“凶多吉少。”周瑾瑜沉声道,“落到宪兵队特高课手里,又是这种‘思想犯’,很难全身而退。我们能做的有限,但清水想用他来撬动我们,那是痴心妄想。”
“你打算怎么做?”顾婉茹了解周瑾瑜,知道他不会一直被动挨打。
周瑾瑜放下筷子,看着顾婉茹:“清水现在像一头困兽,疯狂地四处乱撞,想找到出口。我们得让他明白,他撞的是一堵墙,一堵他撞不开、也绕不过的墙。而且,这堵墙知道他在撞,并且毫不在意。”
顾婉茹若有所思:“你是说……主动给他一个信号?一个挑衅的信号?”
“不是低级的挑衅,而是一种宣告。”周瑾瑜走到书桌旁,拿起下午买的那叠空白信笺,抽出一张,铺在桌上。雪白的纸面,空无一物。“我要送他一张空白的信纸。什么都不写。”
顾婉茹眼睛一亮:“空白……我明白了。无声胜有声。这比任何文字都更有力量。意思是:我知道你在查我,但我无可挑剔;你的一切手段,在我这里都是空白,无效;我就在这里,光明正大,但你拿我毫无办法。这是一种极度的自信,也是一种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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