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应天门的面魂(2/2)
“这不可能!”解长贵身边的一个手下忍不住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手工怎么可能拉出这么细的面!这根本不符合物理规律!”
“因为玄武釜的酵母,让面筋有了真正的‘韧性’。”李浩将手中的面条轻轻扔进旁边早已烧得沸腾的沸水锅里,白色的水汽瞬间升腾起来,与雨雾交融在一起,“就像洛阳的老面师常说的那样,面是有魂的,你对它用心,它就对你尽心。”
面条在沸水里翻滚着,像是一群欢快的精灵,很快就浮起一层细密的泡沫,散发出阵阵淡淡的麦香。那香味不浓烈,却异常纯粹,带着田野间阳光的味道,在雨空气中弥漫开来。李浩用勺子舀起一碗,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点葱花和自制的辣椒油撒在上面,然后递给了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考古队员。
老人接过碗,小心地吹了吹热气,然后吸溜着吃了一大口。面条入口爽滑,带着恰到好处的嚼劲,麦香在口腔里慢慢散开,混合着葱花的清香和辣椒油的微辣,形成一种无比熟悉的味道。他愣了愣,突然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这味道……这味道和我小时候在巷口面馆吃的一模一样。那时候的老师傅,拉的面根根都带着劲,吃在嘴里,就像有股气在里面憋着,越嚼越香。”
另一边,解长贵的纳米面条也煮好了。他示意手下盛了一碗,递给一个随行的、像是评委模样的人。那人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眉头却立刻皱了起来,咂咂嘴说:“细是挺细的,看着也好看,但没什么味道……吃起来就像在嚼棉花,一点劲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解长贵不信,自己也盛了一碗尝了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那些面条确实没什么麦香,反而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金属味,在嘴里索然无味。
“机器能模仿形状,却模仿不了‘人气’。”李浩指着石台上的玄武釜,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这釜用了千年,内壁的酵母里藏着多少代人的手温?揉面的时候,手心的汗、指尖的力度、甚至心里的那股气,都会一点点进到面里,成为面的一部分。这些,纳米技术算得清分子排列,也算得清吗?”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溅起无数水花。应天门的轮廓在雨雾里渐渐清晰起来,那些残存的砖瓦、夯土,仿佛在雨水的冲刷下,慢慢显露出当年的宏伟与辉煌。李浩将贪狼壶、朱雀鼎和玄武釜三件铜器并排摆在一起,奇妙的景象再次出现:贪狼壶散发着柔和的蓝光,朱雀鼎腾起微弱的火苗,玄武釜里的水面泛起涟漪,三者的光、火、水相互交融,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旋转的太极图案。
图案里,浮现出无数面点的影子:敦煌的胡饼在炭火上滋滋作响,唐代的水引饼在沸水里游弋,广州的虾饺晶莹剔透,岭南的醒狮酥栩栩如生……它们在光影里不断流转、变化,最后都化作一句话,清晰地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味在人间,魂在烟火。
解长贵呆呆地看着自己带来的纳米机器,又看了看那旋转的太极图案,突然走上前,猛地将机器推倒在地。巨大的金属罐在雨地里翻倒,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角落里默默忏悔。
“我父亲当年揉面时,总说‘面要顺着性子来,不能急,不能躁’。”他蹲在雨里,任凭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声音有些哽咽,带着深深的悔意,“我一直以为,用机器代替他,就能让他不用那么辛苦,却忘了他揉面时脸上的笑容,忘了他看着食客吃得开心时,眼里的光……那才是最好的味道啊。”
远处的巷子里,隐约传来面案被捶打的“砰砰”声,沉闷而有力。那是附近的老面师正在揉面,准备迎接傍晚的食客。声音在雨里传得很远,穿过时光的隧道,像是在和千年前武则天的应天门宴会遥相呼应,诉说着关于面、关于味道、关于传承的故事。
李浩站在雨中,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豁然开朗。这场关于传统与创新的较量,从来都不是谁赢谁输那么简单。传统不是守旧的枷锁,创新也不是背弃的借口,真正重要的,是让那些老味道在新的时光里,继续活得热气腾腾,让每一份烟火气里,都藏着对生活的热爱与敬畏。雨还在下,但他知道,前路已经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