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兵临关下，宿命之地（2/2）

幻视与预感

就在这时，一阵强劲的海风从东北方向吹来，掠过山峦，拂过原野，吹动了苏俊朗的衣袂和发梢。

风中，似乎夹杂着远方海鸥的鸣叫，又似乎……

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

苏俊朗猛地一怔，放下望远镜，侧耳倾听。

恍惚间，在那苍茫的海天背景之下，他强大的、历经生死磨砺的直觉，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捕捉到了一些常人无法感知的、破碎而恐怖的幻象：

他仿佛看到，在那片看似平静的“一片石”地平线之后，烟尘蔽日，无数身披重甲、剃头结辫的黑色铁骑，如同沉默的潮水般无声地涌动，刀锋的寒光连成一片死亡的森林，无数双冰冷嗜血的眼睛，正透过尘埃，死死地盯着闯军大营的方向！

他仿佛听到，风中夹杂的不再是海浪声，而是低沉如闷雷般的战鼓声，那鼓点诡异而狂野，并非中原音律，更像是萨满祭祀时敲响的人皮鼓，伴随着无数粗野喉咙发出的、充满原始杀戮欲望的低吼与吟唱！

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一股淡淡的、冰冷的铁锈味和血腥气，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仿佛来自荒古蛮荒的灵能压迫感！

这感觉转瞬即逝，如同噩梦惊醒的刹那，却又真实得让他脊背发凉，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是幻觉吗？

还是他那经过基因强化和系统改造的感知，真的捕捉到了远方那正在集结的、毁灭性能量的预兆？

他猛地再次举起望远镜，望向那片空无一物的旷野。

视野里，依旧只有风吹草动，寂静无声。

但苏俊朗知道，这寂静，是假的。

那幻视，或许才是真的。

所有零碎的情报——

关外大规模骑兵调动、诡异的能量波动、吴三桂的异常安静、清军使者的秘密往来——

在这一刻，如同无数碎片，终于在他脑海中拼凑成了一幅完整而狰狞的图画！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危险，并非来自眼前这座看似坚固的关城，而是来自关外！

来自那片寂静的、正在无声地张开死亡之口的旷野！

清军主力早已潜伏就位，吴三桂的关宁军也绝非单纯死守！

他们正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将闯军主力彻底引入预设战场，然后内外夹击、一举歼灭的时机！

苏俊朗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手臂因长时间紧绷而微微颤抖。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抿，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远方那座雄关的轮廓，却充满了无尽的沉重与悲凉。

海风依旧吹拂，带来远方营地隐约的喧嚣和渤海潮汐永恒的低吟。

但他仿佛已经听不到这些，他的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那片越来越浓、越来越近的死亡阴影之下。

他望着山海关，望着这片即将被鲜血染红的土地，望着脚下这支看似庞大、实则已病入膏肓的军队，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不是在提问，而是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山海关……”

“这座天下第一雄关，这座浸透了无数忠魂热血、见证了百年烽火狼烟的巨垒……”

“明天，当太阳再次升起之时，它将会见证什么？”

“是又一个王朝，踏着前朝的尸骨，在此冉冉升起，开启新的轮回？”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营中那些仍在醉生梦死、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浑然不觉的将士，最终，一字一句，吐出了那个沉重如山的、第三卷的最终之问：

“还是……眼前这看似强盛无匹、气吞万里的大顺王朝……”

“将会在此，迎来它辉煌而短暂的……”

“终焉起点？”

话音落下，旷野寂寂，唯有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历史的巨轮，已然行至最凶险的隘口。

命运的答案，即将由明日的血与火，残酷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