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不屈的意志（1/2）

龙骑长老敖广残破的躯体被郑重收敛。那柄染血的龙首长刀，被他的坐骑飞龙青羽，以近乎神圣的姿态，轻轻置于他的胸前。寒冰迅速覆盖，形成一座临时而肃穆的冰冢。没有冗长的仪式，战场不容许。

青羽默然悬停在不远处的低空，龙目中的金焰尚未熄灭，却多了几分茫然。它失去了主人，也失去了在空中冲锋的方向。

悲伤沉重，但并未压垮脊梁。相反，一种更加冷硬、更加决绝的东西，在联军中凝结。长老用生命诠释的不仅是牺牲，更是责任、掩护与传承。这无声的训诫，比任何战前动员都更有力。

苏忆迅速进入角色。临时协调指挥权赋予她的不只是名义，更是一种必须精准履行的沉重责任。她清冷的嗓音在协调频道中响起，不再是建议，而是清晰及时基于全局数据的指令。

“第二梯队接防完成。瓦尔基里接手第一、第三梯队伤员，补给优先配给能量晶体与实体弹药。荒野市集，请香主指定一名克隆体作为联络官，进驻首领频道，呈报现有特殊装备与可承担战术角色。”

战场信息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汇总、分析、再分发。苏忆如同一个精密战棋的操控者，虽然棋子是活生生的、各有意志的战士，但至少，棋盘终于在她眼前完整呈现。

天空的裂隙如期洞开。这一次降临的，是一团不断变换形态、时而如液态金属、时而如尖锐晶簇的怪物。它似乎没有固定弱点，物理攻击会被偏转或吸收，能量攻击则被其不断变化的结构特性部分免疫。

战斗一开始就陷入僵持。萨森纳的盾阵难以靠近，远程攻击效果不佳。怪物蠕动着，开始分裂出大量小型的、速度极快的子体，如同金属蜂群般袭向阵线薄弱处。

“香主序列，切换燃烧弹与范围电磁脉冲弹幕，压制子体扩散。萨森纳B组，盾阵收缩，保护远程单位。柏柏尔游骑，游弋骚扰主体，寻找结构变化规律。”苏忆的指令连续不断，根据实时战况进行微调。

香主克隆体们沉默地执行。他们麾下的部队展现出惊人的纪律性与战术弹性，各种改装武器喷吐出火舌与电磁弧光，确实有效遏制了子体的蔓延，但也承受着最大的压力，伤亡数字开始跳动。

庄园内，任霄和周肆紧盯着光幕。任霄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周肆能听清：“看……它在学习。子体的攻击模式在模仿香主部队的阵型变化。这头变异体，在收集集群作战的数据……”

周肆手心冒汗。他们看到的不是战斗，是一场残酷的、以生命为代价的实战测试。而他们，连提醒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战场胶着之际，一道略显稚嫩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在龙骑内部通讯频道中响起，并申请接入了苏忆的协调频道。

“预备龙骑士敖烈，申请出战。请求……接引飞龙青羽。”

频道内微微一静。敖烈，是长老敖广生前亲自指导的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预备役年轻龙骑之一，以勇猛果敢和与飞龙特有的亲和力着称。但他还未正式获得自己的飞龙，更未经历真正残酷的大战。

镜面龙骑敖顺的声音响起，带着审视：“敖烈，青羽情绪不稳，且刚失长老。你有何把握？”

敖烈的回答透过频道传来，有些紧绷，却字字清晰：“我没有把握，首领。但青羽的悲愤需要方向，它的力量不应因愧疚而沉寂。长老选择它作为最后的坐骑，我相信长老的眼光。而我……我只想继承长老未竟之战，为青羽，也为所有死去的同胞，找到一个宣泄复仇火焰的出口。请给我，也给它，一个机会。”

他没有华丽的誓言，只有朴素的共情与决意。

沉默片刻，敖顺看向远处那静静趴在冰冢旁、将头颅埋入翅膀之下、周身弥漫着悲伤与暴戾气息的青色飞龙。

“……准。龙骑敖烈，接引飞龙青羽。目标，协同地面，击破变异体主体结构！”

“是！”

年轻的身影从龙骑预备队中裂阵而出，他没有穿着厚重的正式龙骑甲，只有轻便的护甲。他没有奔向安全的龙鞍升降架，而是径直跑向那头巨大的、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悲伤飞龙。

阵地中许多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苏忆。贸然接近一头情绪极端不稳的强大飞龙，尤其是刚刚失去挚伴的龙，无异于自杀。

敖烈在距离青羽数米外停下，他扔掉手中的骑枪，解开了腰间的佩刀，将它们轻轻放在冰面上。然后，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缓缓地、一步步靠近。

“青羽……”他低声唤道，声音不大，却努力穿透风声与战场的嘈杂，“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是。长老教我龙语，教我驾驭气流，骂我鲁莽，也夸我有血性……他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培养我。”

青羽巨大的翅膀微微一动，埋在翅膀下的龙头抬起了一线，那只巨大的龙目透过羽毛的缝隙，冷冷地看向这个陌生的人类青年，眼中充满了警惕、痛苦和未熄的怒火，如同一座沉默而悲伤的活火山。

敖烈没有退缩，他在那双龙目的注视下，继续缓慢靠近，直到能感受到青羽呼吸带起的灼热气流。“长老最后跳下去的时候，没有回头看你。不是不爱你，青羽……是他把‘回头’‘犹豫’‘恐惧’这些没用的东西，都自己带走了。他把干干净净的‘战斗’和‘未来’，留给了你。”

“他相信我人族会有后来者，能接过他的战刀。”敖烈的眼神炽热，紧紧盯着青羽的瞳孔，“他也相信你，青羽，相信你能载着新的伙伴，继续飞，继续战斗，直到把这些该天杀的怪物，全都烧成灰！”

“他把命给了你，把尊严和复仇留给了你和我。”敖烈终于走到了青羽的头颅边，他伸出手，没有去碰触龙鳞，只是悬在那里，仿佛在邀请。“现在，我的命也在这里。我们一起，去把长老没砍完的那一刀，砍完。好吗？”

时间仿佛凝固。青羽巨大的龙目与青年坚定的眼神对视着。它眼中翻腾的悲愤、痛苦、迷茫，与青年眼中毫无保留的共鸣、决绝和邀请，在无声地碰撞。

终于，青羽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悠长的、含义复杂的呜咽。它缓缓地、极其郑重地，低下头，将那巨大的、长着嶙峋骨角的头颅，轻轻抵在了敖烈悬着的手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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