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糕合(1/2)
槐花雨落满肩头时,铁山手里的半块糕突然发烫,与太奶奶那朵槐花里的半块自动贴合,拼成完整的圆形。糕面的纹路瞬间亮起,像条银色的河,将所有飘落的槐花串成线,在树顶织成道光网。那些槐花有的还沾着晨露,有的带着刚被风吹落的微颤,线绳穿过花瓣的孔洞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谁在轻轻翻书。
“是太奶奶的手艺。”母亲抬手接住片带光的槐花,花瓣上印着模糊的字迹——正是当年她记在册子上的配方,“原来她早把法子藏在花里了。”她指尖抚过那些歪扭的笔画,忽然想起小时候偷翻册子时,总觉得太奶奶的字像爬满了蚂蚁,此刻才看清,每一笔都藏着力气,横画里裹着揉面的力道,竖钩里带着劈柴的干脆。
光网中,历代先祖的身影渐渐清晰:太爷爷举着石臼,手臂上暴起的青筋依稀可见,虎口处的老茧厚得像块硬皮;太奶奶踮着脚,正往馅里撒槐花粉,发间别着的银簪闪着微光,簪头的槐花雕纹被摩挲得发亮;铁山爹娘弯腰往蒸笼里摆糕,袖口沾着的面粉簌簌往下掉,落在围裙上,积成小小的雪山;连守灶者的母亲都在,手里攥着那把磨得发亮的木勺,勺柄上的包浆厚得能映出人影,她时不时往灶里添柴,火光在她脸上跳着碎金似的舞。
他们的动作渐渐同步,跟着石臼里旋转的馅料一起捣动。每捣一下,双界的土地就震一下,裂开的缝隙里冒出新的嫩芽——地球的麦种钻进空味界的土壤,发的芽带着鳞片状的叶边;空味界的鳞草籽顺着水流淌进地球的田埂,开的花掺着麦芒似的细蕊。远处的山也在动,地球这边的青灰色山峦正往空味界的银白色丘陵靠,碰在一起的地方,长出了带花纹的岩石,一半是麻点,一半是鳞纹。
“这不是回忆。”林风的曾孙突然指着光网,小脸上满是惊奇,手里的甜疼晶差点掉在地上,“他们在用力呢!你看太爷爷的胳膊,比我爹打麦子时还使劲!”
果然,先祖们的额头渗出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石臼里,溅起细小的馅花。太奶奶的银簪随着动作晃动,将光网的丝线缠得更紧,那些线渐渐变得像银丝,能看清上面裹着的细绒毛。石臼里的馅转得更快,甜香混着泥土味漫开来,地球的麦田像绿色的潮水往空味界延伸,麦浪里卷着鳞树的落叶;空味界的鳞树也悄悄探进地球的森林,枝桠上挂着槐花串,风一吹,落得满地都是青白相间的瓣。
铁山的小孙女突然指着树顶,辫子上的槐花结晃个不停:“看!巨糕的碎片在往一起拼!最大的那块缺了个角,正好能塞进太奶奶手里的半块!”
漫天槐花雨突然转向,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托着炸开的巨糕碎片飞回树顶。太奶奶举着的半块糕率先落下,边缘的焦痕正好嵌在缺口处,那是当年她烧火时不小心烤糊的,她总说“带点糊味才够劲”;接着是铁山爹娘那代的,糕上还留着蒸笼的格纹,边角有个小小的牙印,是铁山小时候偷咬的;再是铁山和林风这代的,沾着两人当年争执时捏出的指印,一个深一个浅,像在较劲;最后补上孩子们刚做的小块,歪歪扭扭的,有的还沾着手指印和鼻涕痕,却严丝合缝,比当初更圆更亮,糕面上的纹路连起来,像幅双界地图,河流在中间弯了个温柔的弧。
“还差最后一步。”阿蓝的徒弟捧着个陶罐走来,罐口飘出白雾——那是用双界初升的露水、晚年的泪水、孩童的笑声酿的“合味酒”,罐身上刻着行小字,是阿蓝的笔迹,“太奶奶的方子上说,最后得用这个点睛。”他掀开罐盖时,酒香混着花香漫出来,闻着像槐花蜜混着鳞果酒,甜里带点微辣,让人想起冬夜围炉的暖。
酒液淋在巨糕上的瞬间,所有先祖的身影都化作光点融进糕里,太爷爷的汗珠变成了蜜珠,太奶奶的银簪光成了糖霜。光网突然收缩,裹着巨糕坠向地面,“咚”地砸在疼甜树下的石台上,震起的尘土里,长出无数双色花:一半是地球的槐花,嫩白带着清香;一半是空味界的鳞瓣,银灰泛着冷光,花瓣边缘互相勾着,像在拉手。石台也变了样,原本清晰的界痕慢慢淡去,长出层薄薄的青苔,一半是地球的绿,一半是空味界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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