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獠牙与毒芯（2/2）
这个被常人忽略的细节，此刻像一把精准的钥匙，咔哒一声嵌入了全局拼图的最后缺口。陈晓墨面前的全息投影屏上，复杂的关联图谱瞬间紊乱又迅速重组，一个刺眼的红色警告框骤然弹出——所有分散的证据链，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最终都死死指向了那个尘封已久的代号“夜枭”的休眠特工档案。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看来，二十年前那场空难，果然不是意外。”陈晓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不是笑意，而是洞悉阴谋后的彻骨寒意。他修长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滑动，将杰森·刘与当年几位幸存者的隐秘资金往来记录放大到占据整个屏幕，“你们看这些转账记录的时间戳，精确到秒，恰好对应着‘燧人氏’项目每一次关键性的技术突破节点。这只老狐狸，用遇难者的命，铺就了他的康庄大道。”
“咳咳咳——”一直沉默不语、专注于数据流监控的肖禹楠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角落一组几乎难以察觉的异常波动，声音因急促而显得有些尖锐：“不好！量子通讯频道有响应！是‘老猫’！他正在尝试穿透我们的防御系统，像在黑暗中摸索的手！”
陈晓墨却异常冷静，他没有立刻去看那危险的波动，反而调出了另一份加密文件——瑞士联合银行的VIp客户通道监控录像。画面里，杰森·刘一身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地将一只沉甸甸的黑色皮箱交给银行经理。当高清镜头不经意间扫过他左手手腕时，陈晓墨猛地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定格。“看这里，”他的指尖点在杰森·刘的腕表上，“这块百达翡丽catrava系列，表冠有三道细微却无法掩饰的划痕，角度和深度，与林浩东办公室失窃的那支，完全吻合。赃物，或者说，信物。”
凌希玥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垮，她猛地将笔记本电脑砸向桌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屏幕上显示着她彻夜未眠、刚刚成功破解的加密邮件界面。“他给我发了邮件，”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既有破解成功的激动，也有面对未知危险的紧张，“约我明天下午三点，在世纪大厦顶层旋转餐厅见面，说……说有我导师孙教授的遗物要亲手交给我。”
陈晓墨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嗒、嗒、嗒”声，那是急促而富有节奏的摩斯密码，是他在“潜龙”卧底期间，深入骨髓、在高度紧张时便会触发的应激反应。他在思考，在权衡，在飞速推演着各种可能性。“孙天煜那艘从公海走私过来的军火船，三天后会在黄埔港靠岸，魏连琨的特警总队已经接到命令，会负责全程安保。”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仿佛刚才的敲击只是无关紧要的小动作。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密的雨丝被风裹挟着，在防弹玻璃上蜿蜒流淌，汇聚成一道道扭曲的水痕，像某种神秘的图腾，又像是命运写下的不祥预言。陈晓墨将所有分析结果、证据链、人物关联图谱压缩打包，生成一个量子加密传输包，精准地发送给高崇明的加密终端。在文件传输进度条缓慢而坚定地走到99%时，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包含着犹豫、挣扎，最终被一种更深沉的决绝取代。他突然伸手，删掉了报告末尾最后一行不起眼的注释——那里清晰地写着：“陈露露的瑞士银行匿名账户，与杰森·刘控制的空壳公司，在过去五年内有三次不明资金交集。”妹妹的名字，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最柔软也最不愿触碰的地方。
“告诉陈子序，”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杂念摒除，重新拿起一支未点燃的香烟在指间灵活地转动着，金属打火机的“咔嚓”声在这过分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清晰，“明天凌希玥的见面，必须让郝剑穿上重型防弹衣，全覆式的那种，并且，他不能离开凌希玥三步范围之内。”
肖禹楠正十指如飞地在键盘上敲击，忙着构建第三重虚拟防火墙，闻言动作猛地一顿，突然抬起头，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满脸困惑与不解：“等等，你怎么确定……对方会直接动用武力？万一只是试探，或者……”
“因为蛇最懂蛇的凝视。”陈晓墨终于不再犹豫，“咔嚓”一声，点燃了指间的香烟。猩红的火光明灭间，他的眼神深邃如海，仿佛能穿透层层迷雾，直抵人心最黑暗的角落。烟雾在他眼前袅袅升起，扭曲、盘旋，渐渐幻化成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形状。“杰森·刘不是夜枭，”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太急躁，太渴望证明自己，他只是夜枭安插在明处的眼睛，用来观察，用来传递信息，或许，还用来……当诱饵，或者弃子。”
当第一缕青烟袅袅上升，即将触及天花板角落那个不起眼的监控探头时，整栋大楼的灯光突然“啪”地一声全部熄灭，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肖禹楠在最后一秒，果断切断了所有外部电源，将对方试图渗透进来的量子追踪程序，反向锁死并引爆在了对方的服务器终端。
黑暗中，只有陈晓墨指间那一点烟头的红光，在寂静中明明灭灭，如同毒蛇在茂密草丛中悄然窥视猎物时，那对冰冷而致命的眼睛。他知道，杰森·刘这条小蛇的出现，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狩猎，现在才刚刚拉开序幕。那些被精心掩埋在历史尘埃下的真相，那些流淌着鲜血与背叛的秘密，终将在他这双同样如同毒蛇般耐心、冷酷、洞悉一切的凝视下，一点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然后，被狠狠撕下伪装，露出其致命的獠牙与毒芯。而他，将是那个最终扼住蛇颈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