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守护与温柔(2/2)
“尝尝这个。”带着清甜香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刘晓璐端着白瓷碗半跪在床上,勺子里卧着一块炖得酥烂脱骨的鸡腿肉,金黄的鸡皮半透明地包裹着嫩白的肉纤维,汤汁表面浮着细密的油星。郝剑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从女孩纤长的睫毛上移开,有些僵硬地张开嘴。温热的汤汁滑入喉咙时,一股混合着当归的醇厚与黄芪清甜的药膳香气瞬间在胸腔弥漫开来,熨帖着他失血过多后冰冷的内脏。刘晓璐忽然噗嗤笑出声——这个在训练场上能单手掀翻装甲车、身高一米九的钢铁硬汉,此刻因为趴着的姿势,耳根竟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脖颈处的青筋都绷得格外明显。
“我妈说这是祖传的方子,最补气血。”刘晓璐慌忙别开视线,假装专心吹凉勺子里的汤,白皙的脸颊却比郝剑的耳根还要烫,“里面放了当归、黄芪和老母鸡,你这种……这种流血过多的就得喝这个。”她没说的是,为了这锅汤,她昨天在厨房守了整整四个小时,砂锅烧糊了三个,最后还是打电话向退休的老中医现学的火候,凌晨三点才捧着保温桶赶到医院。
郝剑几口就喝光了整碗汤,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刚毅的下颌线滑落。刘晓璐抽了张纸巾刚要帮他擦拭,手腕却被他轻轻握住。男人的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厚茧,指节处还有未愈合的擦伤,却意外地温热干燥。“我自己来……”他接过纸巾胡乱抹了把脸,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般定格在女孩右手食指上——那里沾着一圈淡黄色的碘伏,是刚才给他换药时不小心蹭到的。他忽然放低声音,沙哑的嗓音像是砂纸磨过老木头:“谢谢你,晓璐。”
这个亲昵的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点军人特有的生硬,却让刘晓璐的心脏骤然缩紧,漏跳了一拍。窗外的阳光恰好斜斜切进来,给郝剑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边,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扇形阴影,平日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竟像融化的冰川般,翻涌着细碎的温柔波光,比任何情花都更让人心头发颤。
“谢什么,”刘晓璐猛地转过身收拾保温桶,金属搭扣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借机掩饰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以后少逞英雄,你这条命不仅是自己的,也是队友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郝剑放在床边的手,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疤的大手猛地一颤,指节泛白,却没有像触电般缩回。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自己同样急促的脉搏。
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某种温柔的倒计时。两只德牧不知何时已经依偎在一起,“黑豹”把大脑袋搁在“闪电”的背上,发出满足的呼噜声,黑色的尾巴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板。刘晓璐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见到郝剑的场景——那个堵在酒店消防通道里,像座移动铁塔般挡住她偷拍镜头的壮汉,穿着黑色作战服,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眼神冷得能冻死人。而现在,这个男人却温顺得像只大型犬,任由她在他缠满绷带的背上涂涂画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对了,”郝剑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那枚弹片……我留着呢。”他用没受伤的左手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个锈迹斑斑的小铁盒,打开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里面静静躺着枚变形的黄铜弹片,边缘还凝着早已发黑的血迹,弹体上狰狞的褶皱里,似乎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等伤好了,找老金熔成枚戒指送给你。”他说得格外认真,连喉结都在紧张地滚动。
刘晓璐感觉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手里的保温桶“哐当”一声撞在床栏上。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叫出声,视线却无法从那枚染血的弹片上移开——这是从他身体里取出来的弹片,带着他的体温和血气,此刻却要被铸成定情信物。她看着郝剑棱角分明的侧脸,这个典型的熊系男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就像他执行任务时一样直接笨拙,却又真诚得让人心尖发颤。窗外的栀子花开得正盛,洁白的花瓣被风卷着飘进病房,恰好落在郝剑宽厚的肩膀上,像一枚温柔的勋章。
“谁要你的破戒指。”女孩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眶却不受控制地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睫毛上打转。她猛地站起身走向门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明天我再带排骨汤来,你要是敢偷喝护士的葡萄糖水,看我怎么……”话音未落,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滑落。
病房门轻轻合上的瞬间,郝剑黝黑的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连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笑意。他小心翼翼地把铁盒放回抽屉,指尖反复摩挲着弹片边缘——那里还留着他的体温。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缠满绷带的背上,将那道长达三十公分的狰狞疤痕镀上了一层金边,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守护与温柔的故事。
两只德牧犬同时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它们看见主人眼角滑落的泪珠,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扑上去舔舐,只是安静地用大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然后重新趴回床边,将温暖的身体贴在他的脚踝处,用无言的忠诚守护着这个不善言辞的熊系男人,守护着这份在硝烟中悄然萌芽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