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皮签浸墨毁(2/2)
苏晚低头看了眼指尖的小伤口,刚才捡墨水瓶时被瓶口划到,血珠混着墨汁,在指腹凝成小团,有点疼。她拿起浸墨的皮签,牛皮沉甸甸的,指腹蹭过糊掉的烫金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碾过,钝钝地发闷。她没看傅母和林薇薇,只是抬头看向傅斯年,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这皮是整块头层牛皮,我磨了两晚才软,烫金时怕掉,特意让匠人烤了三次,就想让你用得久点”
傅斯年的目光落在皮签上,即使染了墨,也能看出边缘打磨得有多细,皮绳的结打得规整,和之前她织袜子、缝暖手宝套的细致劲儿一模一样。他想起苏晚熬粥、绣香包的样子,指尖捏了捏皮签,心里窜起股说不清的愧疚,可当他看到林薇薇泛红的眼眶,话到嘴边又软了:“墨渗进去就没法用了,我让陈默去买套金属书签,比这个耐用。你先去处理下手上的伤口,别让墨渍沾着发炎。”
“斯年哥你真好!”林薇薇立刻破涕为笑,伸手就拉傅斯年的胳膊,“我现在就跟陈默说,让他买进口的纯银书签,保证比苏晚姐做的好看!”
傅母也跟着帮腔:“就是,早这样不就完了?非要在这浪费时间!斯年,我们赶紧走,修订稿还等着签字呢,别耽误跟合作方对接。”
苏晚没说话,只是慢慢把浸墨的皮签放进那个熟悉的木盒里,里面躺着染漆的笔筒、沾酒的毛毯、浸水的护腕,现在又多了这枚糊了墨的皮签。木盒盖合上时,她指尖顿了顿,指甲掐进掌心,却没觉得疼,只觉得心里那点还没凉透的期待,好像跟着这枚皮签一起,被墨彻底泡硬了。
“少夫人,老夫人的车刚到大门,马上就进来了。”福伯端着杯温盐水走进来,看到木盒,声音压得更低,“您手上的伤口用盐水冲下,墨汁能洗干净,别留印子。”
苏晚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却没觉得暖,只是对福伯点了点头:“谢谢您,福伯。”
傅斯年看着苏晚的背影,手里捏着林薇薇递来的修订稿,纸上的条款密密麻麻,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走到木盒旁,看着盒盖上那道浅刻的小太阳,苏晚刚嫁来的时候,说想给这冷清清的家添点光,特意刻的,现在太阳的纹路里像积了层灰,像她眼底那点仅存的亮,正一点点暗下去。他想开口叫住她,问问她手上的伤口疼不疼,可林薇薇的声音又响起来:“斯年哥,老夫人该进来了,我们快出去迎迎,别让她等急了。”
傅斯年最终还是没开口,跟着林薇薇和傅母走了。出门时,他回头看了眼绘图室的门,心里空落落的,刚才苏晚放皮签时,指尖的伤口还在渗血,她却没说一句疼,那种平静得近乎麻木的样子,比哭吵更让他心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他指缝里慢慢溜走,再也抓不回来了。
绘图室里,苏晚用盐水擦着手,墨汁淡了点,可心里的凉却越来越重。她看着桌上残留的墨渍,想起傅斯年那句“买套金属书签”,轻轻摇了摇头,他永远不知道,那些“能买到”的东西,藏着她多少个熬夜打磨的晚上,多少份想把“专属”刻进日常的小心思。而这些心思,正被一次次的冷漠和偏袒,泡在墨里,慢慢硬了,再也暖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