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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栖霞惊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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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如刀,卷着冰冷的雪粒,抽打在脸上,带来麻木的刺痛。黑暗的山林如同巨兽张开的獠口,吞噬着一切光线和声音。唯有白素衣手中那枚“药王令”散发出的、微弱却执着的温润青光,如同在狂涛中挣扎的孤舟灯火,勉强照亮身前丈许之地。

杨断云几乎是被石惊涛半拖半抱着前行。每一次脚掌踏在积雪覆盖、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从脚底直冲头顶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后背三处被血蝠镖洞穿的伤口,在白素衣敷上的药膏作用下,灼痛感稍减,但深处那玄阴爪劲留下的阴寒蚀力,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毒针在经脉中游走,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的麻痹和刺痛。右臂被夹板固定的尺骨传来钻心的闷痛,额角被虞千夜爪风撕裂的伤口更是火辣辣地痛,粘稠的血痂混合着冷汗,不断模糊着视线。

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被“药王令”重塑后流淌于筋骨血肉间的蓬勃生机,此刻在重伤和剧毒的侵蚀下,如同被堵塞的洪流,变得躁动不安、横冲直撞。这股力量失去了内力的约束和引导,与残破的躯体格格不入,每一次爆发性的奔涌,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和更深的虚弱感。他紧握着“泣血”枪杆的左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冰冷的金属触感是唯一的支撑。

“撑住!兄弟!就快到了!”石惊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喘息和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宽阔的肩膀承受着杨断云大半的重量,脸上那道刀疤在青光的映照下更显狰狞,眼神却如同磐石。他同样消耗巨大,回春堂的断掌之伤虽经薛老郎中处理,但仓促间远未痊愈,此刻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剧痛。

白素衣在前引路,素白的衣裙早已被荆棘划破,沾染着泥污和点点暗红的血渍(是她自己强行催动秘术留下的)。她的脚步依旧飘忽,但气息明显不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粗重。手中的“药王令”青光流转,竭力驱散着山林中弥漫的阴寒湿气和可能残留的追踪气息。她背上那个用素白鲛绡仔细包裹的长条形物件——岳云少将军的真骨——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温润光泽,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也像沉重的山峦。

风雪更紧,山路越发陡峭难行。不知攀爬了多久,就在杨断云感觉意志即将被剧痛和疲惫彻底压垮时,前方的白素衣身形一顿。

“到了。”

借着“药王令”的青光,杨断云勉强抬头望去。

眼前是一片位于陡峭山壁凹陷处的平台,三面环山,背靠着一堵巨大的、布满湿滑苔藓和枯藤的岩壁。平台不大,积雪覆盖下,隐约可见一些倒塌的石柱基座和半埋在土里的巨大丹炉残骸。几间早已倾颓大半、被厚厚的藤蔓和积雪覆盖的石屋废墟,如同沉默的巨兽骸骨,散落在平台各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硫磺、矿物粉尘和岁月沉淀下的腐朽药渣的气味,正是白素衣之前提到的药王谷废弃丹房——栖霞坳。

此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更兼有天然瘴气屏障(虽然此刻被风雪暂时压制),确实是绝佳的藏身之所。然而,杨断云那被剧痛和毒伤折磨得异常敏锐的感官,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挥之不去的异样——一股熟悉的、带着金属锈蚀和血腥混合的冰冷邪气,如同幽灵般萦绕在这片废墟之上!虽然极其稀薄,却与他体内肆虐的玄阴爪劲隐隐呼应!

“此地…残留有邪气?”杨断云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白素衣清冽的眸子扫过废墟,眉头微蹙:“是‘鬼车’邪力残留。这栖霞坳废弃多年,看来…也并非净土。有人曾在此…进行过类似的邪术尝试,或以此地为中转。”她走到岩壁下,拨开厚厚的枯藤,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加浓郁的药渣和尘土混合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是存放药材的地窖,还算干燥完整,先进去避避风雪,处理伤势。”

三人不再耽搁。石惊涛先将杨断云小心地扶进洞口,自己再侧身挤入。白素衣最后进入,回身用枯藤仔细掩好洞口。

地窖内空间比想象中宽敞,呈长方形,干燥阴冷。空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陈年药味。借着“药王令”的青光,可见靠墙堆放着一些早已朽坏的空药柜,角落里散落着几个破裂的陶罐。地面还算平整,铺着厚厚的灰尘。

石惊涛迅速清理出一片空地,脱下自己破旧的棉袄铺在地上。白素衣小心地将背上鲛绡包裹的真骨放在最干燥的角落,那温润如玉的气息瞬间驱散了些许地窖的阴冷和残留的邪异感。

“石舵主,警戒入口。”白素衣声音带着疲惫,却不容置疑。她走到杨断云身边蹲下,手中已多了一卷鹿皮针囊。

杨断云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地喘息着。进入相对安全的环境,紧绷的神经稍一松懈,排山倒海的剧痛和眩晕便汹涌袭来。他闭上眼,任由白素衣解开他背后早已被血污浸透的衣衫,露出那三处深可见骨、边缘乌黑发紫的恐怖伤口,以及右臂那被简单夹板固定的肿胀部位。

“忍着。”白素衣低语一声,纤指如电。

“嗤!嗤!嗤!”

银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伤口周围的要穴,以及几处疏导阴邪之气的关键经脉节点。针尾微颤,带来强烈的酸麻胀痛。紧接着,她取出一个玉瓶,倒出粘稠如琥珀、散发着刺骨寒气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药膏接触皮肉的瞬间,如同万载寒冰贴上烙铁,带来一股极致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杨断云闷哼一声,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瞬间渗出!这是以极寒克制阴毒!

随后是右臂的骨折处。白素衣小心翼翼地解开临时夹板,露出肿胀发紫、严重错位变形的手臂。她清冷的眼神专注无比,双手如同最灵巧的工匠,以特殊的手法牵引、复位、固定。每一次触碰都带来钻心的剧痛,杨断云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

最后是额角的撕裂伤。清洗、缝合、敷药…动作快而精准。

整个过程,白素衣一言不发,只有额角不断渗出的细密汗珠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显示着她巨大的消耗和疲惫。她自己的内伤并未痊愈,强行催动秘术和连续施针,早已透支。

做完这一切,白素衣将几粒赤红色的丹药塞入杨断云口中,自己也服下两颗,盘膝坐下,闭目调息,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地窖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三人粗重或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外面风雪呼啸的呜咽。

杨断云靠在石壁上,感受着体内那被银针强行疏导、被寒膏暂时压制的阴邪之力,以及丹药带来的微弱暖意。新生的力量在剧痛的间隙依旧躁动,如同笼中困兽。他看向角落那鲛绡包裹的真骨,又看向闭目调息、气息微弱的白素衣,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在心头。

风波亭下,忠魂显圣,诛灭邪魔,夺回真骨。但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张猛身死,自己重伤濒废,白素衣耗尽心力,石惊涛也带伤在身。而敌人…秦桧的阴影如同附骨之蛆,金鳞卫的追索如同悬顶之剑。这栖霞坳,不过是暂时的喘息之地。

时间在伤痛与寂静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呼啸的风雪声中,似乎隐隐夹杂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极其细微、却带着某种规律性的踩踏积雪的咯吱声,以及…金属甲叶摩擦的微弱铿锵!

石惊涛如同被惊醒的猎豹,猛地从入口处的阴影中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无声地移动到被枯藤遮掩的洞口缝隙处,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白素衣也瞬间睁开眼,清冽的眸子闪过一丝寒芒。她迅速熄灭“药王令”的青光,地窖内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杨断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的感官同样捕捉到了!不止一人!至少有十数人!步伐沉稳有力,训练有素!是真正的精锐!绝非王癞子之流的乌合之众!而且…那甲叶摩擦的声音…是金鳞卫?!

追兵…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沙沙…沙沙…”

脚步声在平台边缘停下。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风雪,传入地窖:

“搜!相爷有令,生要见人,死要见骨!尤其留意岩壁藤蔓掩映处!药王谷的人…最擅藏匿!”

紧接着是刀剑劈砍藤蔓的嗤啦声,脚步散开搜索的声音!

石惊涛紧握分水刺的手心满是冷汗,眼中充满了决绝的杀意!他看向白素衣和杨断云的方向,黑暗中做了一个准备搏杀的手势。地窖只有一个出口,一旦被发现,就是瓮中捉鳖!唯有一战!

白素衣的手悄然按在了药箱上,指尖夹住了几枚闪烁着幽蓝寒芒的毒针。她的目光却投向了地窖深处那堆倒塌的药柜废墟。

杨断云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剧痛和虚弱让他根本无法发力。他死死握紧左手中的“泣血”枪,冰冷的枪杆传递着不屈的战意。纵是绝境,也要拖几个垫背!

就在这千钧一发、杀机一触即发之际!

“咔哒…轰隆隆…”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机括摩擦声,混合着沉闷的岩石移动声,猛地从地窖最深处、那堆倒塌的药柜废墟下方传来!

这声音在死寂的地窖中显得格外清晰!

不仅杨断云三人听得清清楚楚,就连外面正在搜索的金鳞卫,动作也猛地一滞!

“入口在这里!”

“快!挖开!”

金鳞卫的呼喝声瞬间变得急促而兴奋!沉重的脚步声和挖掘声迅速朝着岩壁、朝着地窖入口的方向逼近!

“该死!”石惊涛低骂一声!暴露了!

白素衣眼神却猛地一亮!她如同发现了什么,身形如电,不顾自身虚弱,瞬间扑向地窖深处那堆药柜废墟!她双手飞快地拨开腐朽的木屑和破碎的陶片,露出声,正是从石板下传来!

“帮我!”白素衣急促地对石惊涛喊道,双手按在青石板边缘一处不起眼的云纹凹陷处,用力上抬!那石板极其沉重,以她此刻的状态,纹丝不动!

石惊涛虽不明所以,但毫不迟疑,立刻冲过去,用他那完好的左手和受伤的右臂残存的力量,与白素衣合力!

“嘿——!”两人同时发力,额头青筋暴起!

“嘎吱…轰隆!”

沉重的青石板被缓缓抬起,露出带着硫磺气息和奇异药香的热风,猛地从洞口中涌出!吹散了地窖中的阴冷和灰尘!

更让三人震惊的是,洞口开启的瞬间,杨断云体内那躁动不安的新生力量,以及白素衣手中的“药王令”,竟同时产生了强烈的感应!尤其是“药王令”上那株生命古树的图腾,骤然亮起温润的青光,微微震颤着,直指洞窟深处!仿佛下方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吸引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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