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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紫虚魅影 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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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济坊的夜,是污水冻结的暗巷,是廉价脂粉混合劣酒的浊气,是隔板后压抑的喘息和隔壁赌档骰子撞击碗底的脆响。回春堂后狭小的仓房里,空气凝重得如同冻结的铅块。

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隅黑暗,映照着杨断云膝上那杆乌沉沉的“泣血”枪。他粗糙的手指缓缓拂过冰冷的枪身,感受着那深入骨髓的惨烈战意。没有内力温养,这杆枪仿佛失去了灵魂,只余下纯粹的沉重与冰冷。但当他掌心贴合枪杆,那被“药王令”重塑后的血肉筋骨深处,一股原始的、汹涌的力量便与之共鸣,如同沉睡的凶兽在低吼。

“杨兄弟,给!”石惊涛将一个沉重的皮囊塞到他手中。里面是薛老郎中秘制的“避风散”和“惊蛰引”。皮囊旁边,还有几枚小巧的、边缘磨得异常锋利的精钢梭镖。“巷战短打,这个趁手。”石惊涛脸上那道刀疤在灯下狰狞地跳动着,“‘惊蛰引’我留一半,子时一到,定让观外的狗崽子们好好‘热闹热闹’!”

白素衣站在角落的阴影里,素白的衣裙仿佛隔绝了尘嚣。她面前的旧木桌上,摊开着一小块素绢。纤指如飞,蘸着一种散发着奇异辛辣气味的暗红色药泥,在素绢上勾勒出极其复杂的纹路——正是风波亭浅坑中发现的“赤血竭”粉末混合了其他几种剧毒之物调配而成的“焚阴蚀骨散”。药泥在她指尖下延伸,扭曲盘绕,隐隐构成一个缩小版的、充满邪异气息的“鬼车”图腾轮廓。

“此散遇阴煞之气则燃,沾皮肉立腐。”白素衣的声音清冷如冰,指尖最后一点药泥落下,那图腾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波动。她小心地将素绢卷起,收入一个特制的薄玉盒中。“若遇邪阵核心,此物或可破其平衡。但需近身施为,凶险万分。”她的目光投向杨断云,“你新塑之躯,对阴煞邪气感应远超常人。入观后,一切异感,皆不可忽视。”

杨断云默默点头,将皮囊和梭镖贴身收好。那玉盒入手冰凉,隔着薄玉,似乎都能感受到里面那邪异药散的灼热。他握紧了膝上的“泣血”枪。新生的血肉筋骨在渴望战斗,渴望复仇的宣泄,但理智告诉他,紫虚观内等待他们的,绝非寻常刀兵。

时间在压抑中流逝。外面的风雪似乎小了些,但永济坊的嘈杂并未停歇,反而在夜色加深后,透出几分末日狂欢般的喧嚣。薛老郎中端进来几碗热气腾腾的、混合着不知名草根的粟米粥,三人沉默地分食。食物的暖意稍稍驱散了仓房的阴冷,却驱不散心头沉甸甸的巨石。

亥时三刻。

“时辰到了。”石惊涛霍然起身,眼中精光四射,再无半分市井颓唐,只有属于丐帮分舵舵主的狠厉与决绝。他最后检查了一遍分水刺和装着“惊蛰引”的皮囊,对着杨断云和白素衣重重抱拳:“保重!观外有我!”

“石兄小心!”杨断云沉声道。

白素衣微微颔首。

石惊涛不再多言,身形如同融入暗夜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掀开布帘,消失在回春堂前铺的阴影里。

仓房内,只剩下杨断云与白素衣,以及那盏摇曳的油灯。空气仿佛凝固了。

“走。”白素衣低语一声,吹熄了油灯。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她拉开仓房后一扇极其隐蔽的、通向一条废弃排水沟的小门。寒风裹挟着污水的恶臭猛地灌入。

杨断云背起“泣血”枪,紧随其后,踏入冰冷刺骨的沟渠。黑暗中,他的感官被放大到极致。脚下冻结的污泥触感,沟壁湿滑黏腻的青苔,远处风中传来的更夫梆子声…尤其是身边白素衣那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和脚步,都清晰得如同在耳边。

两人如同两道游弋在临安城肮脏血脉中的影子,在废弃沟渠和狭窄夹道间快速穿行。杨断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这座城市的另一面——繁华下的破败,温暖中的冰冷。他适应着这具新生的躯体,每一步踏出,肌肉的发力、骨骼的承重、重心的转换,都在黑暗中形成精确的反馈。失去内力的空荡感依旧存在,但血肉筋骨间奔涌的纯粹力量,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掌控感。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带路的白素衣身形一顿。

“到了。”

杨断云停下脚步,抬头望去。

风雪已停,铅灰色的云层低垂,漏下几缕惨淡的月光。前方,一片规模宏大的建筑群在夜色中显出森然的轮廓。高耸的朱红色围墙,飞檐斗拱在月光下勾勒出狰狞的兽吻,几座大殿的琉璃瓦顶反射着幽冷的光。正是皇家敕建的紫虚观。观门紧闭,门前两尊巨大的石狮在阴影中如同蹲伏的巨兽。整个道观在死寂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仿佛一头沉睡的、吞吐着阴冷气息的巨物。

与想象中皇家道观的庄严肃穆不同,此刻的紫虚观,静得可怕。没有道童值夜,没有灯火诵经,甚至连虫鸣鸟叫都绝迹了。只有风掠过殿角铜铃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如同呜咽的声响。

“太静了…”杨断云低声道,眉头紧锁。他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似乎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压制,隐隐有些滞涩。更让他心悸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血腥、腐朽和某种奇异甜香的冰冷气息,如同无形的触手,从观墙内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缠绕在皮肤上,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感。这感觉,比风波亭外的雪夜更加刺骨,更加…邪异!

“是阴煞之气。”白素衣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手中紧握着那枚温润的“药王令”。令牌上那株生命古树图腾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青光,仿佛在抵抗着外界的侵蚀。“引魂香在怀中灼烫…观内的邪力,比风波亭那枚令牌强盛十倍不止!小心,邪阵…恐怕已近大成!”

就在这时!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地底闷雷,猛地从紫虚观西侧数条街巷之外炸开!紧接着,是数声尖锐刺耳的竹哨厉啸划破夜空!随即,混乱的呼喊声、兵刃碰撞声、人群惊恐的尖叫声如同沸腾的油锅,瞬间在寂静的临安城西炸响!

“走水啦!”

“有贼人!快抓住他们!”

“我的银子!我的银子被抢了!”

混乱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火光在西边冲天而起,将低垂的云层映得一片血红!

石惊涛动手了!“惊蛰引”引发的骚乱,开始了!

几乎在骚乱爆发的瞬间,紫虚观那死寂的围墙内,立刻有了反应!几处隐蔽的角楼上,骤然亮起了灯笼!人影晃动,呼喝声传来!原本死守大门的数队护卫,在几声急促的命令下,立刻分出一大半,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朝着西边骚乱的方向疾驰而去!观门处,只剩下寥寥数人把守,警惕地望向混乱的方向。

就是此刻!

“东北角!墙下有排水暗渠!”白素衣低喝一声,身形如一道飘忽的白烟,借着墙根和树木的阴影,朝着紫虚观东北角疾掠而去!

杨断云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因阴煞之气带来的滞涩感,将感知提升到极致,紧随其后!他脚步沉重却迅捷,每一步踏在冻硬的地面,都只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两人如同两道贴地疾行的魅影,几个起落便已潜至观墙东北角。

果然,墙角下方,有一个被枯藤半掩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方形石洞。洞口黑黢黢的,一股混合着淤泥和更浓郁阴冷邪气的腐臭扑面而来。

白素衣毫不犹豫,身形一矮,率先钻入洞中。杨断云紧随其后,高大的身躯在狭窄的暗渠内显得有些局促。渠内冰冷刺骨,淤泥没过脚踝,恶臭几乎令人窒息。他强忍着不适,将感官催发到极限,黑暗中,渠壁的纹理,前方白素衣素白衣裙的微弱轮廓,都清晰可辨。

暗渠不长,尽头被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封住。白素衣从药箱中取出一小瓶液体,倒在栅栏锁扣处。刺鼻的白烟冒起,坚固的铁锁竟如同蜡烛般迅速融化!她轻轻一推,栅栏无声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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