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寒铁试金（2/2）

器堂内，炉火熊熊，热浪逼人，竭力驱散着从门外渗入的湿寒之气。石厉看着被倾倒在地、近乎于废料的矿石，浓眉紧紧拧成一结。他弯腰捡起一块，五指用力，竟轻易将一块灰白色的“杂质”掰碎。“煅烧过的石英岩……真是好手段！”他冷哼一声，声如铁石摩擦，“这是嫌咱们的炉火不够旺，特意送来这等‘硬柴’添火啊！”

他猛地转身，对着周围神情紧张的器堂弟子们吼道：“都给老子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才是真刀真枪的考验！今日之功，不在炼出多少铁，而在给老子从这堆破烂里，把能用的玩意儿抠出来！更紧要的是，谁要是把炉子给搞炸了，老子扒了他的皮！”

提炼过程异常艰难凶险。地火狂烈，在遭遇大量性质迥异的石英岩杂质时，变得极其暴戾难驯，炉温剧烈起伏，厚实的炉壁不时传来令人心悸的爆裂异响。两名年轻弟子因操控地火闸门稍有迟滞，被炉中飞溅出的灼热碎屑烫伤，痛呼声中，更添几分焦灼。整个白日，器堂都笼罩在高度紧张与体力急速消耗的压抑氛围之中。

直至深夜，窗外雨声渐歇。石厉才拖着满身汗污与疲惫之躯走出，眼中血丝密布，却闪烁着亢奋的光。他双手稳稳托着一块仅拳头大小、却泛着均匀深邃青黑光泽的铁锭。铁锭表面虽仍有细微气孔，但其中所蕴藏的精纯寒铁之气，已昭示着成功的艰辛。

“成了……”他嗓音沙哑得几乎失声，“损耗超过八成，这买卖亏到姥姥家了……但，总算没辱没宗门之名，也没把这宝贝炉子给搭进去！”

恰在此时，身影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刘小栓，浑身湿透、神色仓皇地急奔而入，也顾不得礼仪，径直找到守墓老人与李丫头，压低声音急报：“管事！李师姐！我们在集市西北角的废弃城隍庙里，发现了这个！”他递上一块明显是匆忙撕扯下的焦黑碎布，其边缘处，一个暗红如凝固血液般的月牙印记，刺目惊心！

“血月教的标记！”守墓老人瞳孔骤然收缩，干枯的手指摩挲着那块碎布，声音陡沉，“他们的触角，竟已悄无声息地伸到我们眼皮底下了？！”

几乎同一时刻，远在集市中心地带的霜凝殿内。

赵坤正躬身立于赵千壑身后，低声禀报：“阁主，天衍宗收下了那批‘废矿’，非但未拒，反而……再次抬价收购。据眼线回报，其器堂内炉火震荡不息，耗时整日，动静极大，但最终……似乎确实提炼出了些许成品。”

赵千壑负手立于冰晶雕琢的窗前，凝视着窗外依旧未绝的缠绵雨丝，默然良久，方才缓缓开口：“能在如此废料中榨出精华……看来，我们对这天衍宗残留底蕴的估算，仍是过于保守了。”他语气微顿，透出一丝冷意，“传令下去：暂停一切对天衍宗的试探之举。眼下，有更棘手的‘客人’到了。一切，待先解决了城隍庙里的‘麻烦’再说。”

夜色深重，雨后的黑风集陷入一片表面上的万籁俱寂。然而，空气中弥漫的湿冷，却比雨水本身更加刺骨。天衍宗器堂那历经磨难、摇曳却未熄的炉火，能否在即将席卷而来的更大风暴中坚守下去，无人能够断言。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第八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