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一场豪赌（2/2）

铁尔南。

这两个名字，她们在列车上听帕姆念叨过数次。那是属于星穹列车，属于无名客的英雄。

“他们……”三月七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伸出手，似乎想触摸那冰冷的石碑，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不敢打扰这份宁静。

姬子的表情也变得肃穆，她走到墓碑前，轻轻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开拓的道路，总有牺牲。”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但他们不该被遗忘在这里。”

“至少，他们有了一块墓碑。”黄岚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指了指夹在中间的那块无字碑。

“这块，是为钟表匠米哈伊尔准备的。或者说，是为无名客拉格沃克准备的。”

“拉格沃克……”姬子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终于串联了起来。

“他就是钟表匠？”三月七惊讶地捂住了嘴。

“嗯。”黄岚点了点头，“加拉赫亲口说的。钟表匠当年也是星穹列车的乘客，和这两位一样，都是我们的前辈。”

“怪不得……怪不得帕姆会那么在意……”三月七的眼眶红了，晶莹的泪珠在里面打着转。

她想起了列车长那小小的身影，想起了它每次提到这些名字时，那故作坚强的样子。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瓦尔特带着星还有流萤来了。

星一看到黄岚，眼睛瞬间就亮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黄岚的胳膊，上下打量着。

“岚哥！你真的没事！太好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能有什么事儿。”黄岚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瓦尔特也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墓碑，又看了看众人沉重的表情，便明白了大概。

“看来，我们都来晚了一步。”他叹了口气。

“人到齐了。”姬子环顾众人，她的情绪已经平复，重新恢复了领航员的沉稳与干练，“黄岚，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一切了。”

“好。”

黄岚没有卖关子。

他将自己如何通过“自杀”来到流梦礁，遇到米沙，得知“何物朝向死亡”的真面目是接引者“眠眠”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死亡？”星瞪大了眼睛，“砂金那个混蛋，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

“不，他可能只知道一半。”黄岚纠正道，“他知道梦境中的‘死亡’有猫腻，但不知道会被带到这里。所以他才需要演那场戏，借我们的手，或者说……借黄泉小姐的手，亲身来验证一下。”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沉声道：“一场豪赌。符合他的风格。”

“之后，我遇到了知更鸟小姐。”黄岚继续说道。

“知更鸟？她也还活着？”三月七惊喜地问道。

“活得很好。”黄岚点头，“她的失声，并非疾病，而是因为她的信念与如今家族的做法产生了冲突。她的力量源于‘同谐’，而家族的行为，已经背离了‘同谐’。”

接着，黄岚将从知更鸟和加拉赫那里听来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从加拉赫的真实身份，到钟表匠的过往，再到那颗被家族隐藏并利用的星核。

“……所以，我们现在所处的‘美梦’，并非单纯由忆质构筑。”

黄岚的声音变得冰冷。

“它是建立在一颗星核之上的。家族利用星核的力量，将忆域无限扩张，创造出了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

“这怎么可能……”姬子眉头紧锁，“星核是毁灭的象征，他们怎么可能如此完美地控制住它的力量，甚至用来‘造梦’？”

“代价。”瓦尔特吐出了两个字，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凡是借助星核的力量，必然要付出代价。”

“没错，代价就是生命。”黄岚接过了话头，说出了那个最残酷的真相。

“富丽堂皇的美梦，建立于精神的死亡之上。所有沉溺于梦境中的人，他们的心智，他们的精神，都会被慢慢地、无声无息地抽取，最终变成维持这个巨大梦境运转的‘养料’。”

“这……这是……”三月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想起了黄金的时刻那些宾客们脸上千篇一律的幸福笑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匹诺康尼不是乐园，它是一个巨大的精神牧场。而所有逐梦客，都是被圈养的牲畜。”

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真相，远比单纯的阴谋和背叛要来得恐怖一万倍。它彻底颠覆了匹诺康尼在所有人，乃至全宇宙眼中的形象。

什么盛会之星，什么梦想之地。

全都是谎言。

这里是一个披着华丽外衣的坟墓，一个正在缓慢吞噬无数灵魂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