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暗流明棋(1/2)
朔日,寅时三刻,柴桑下游三十里一处荒废的私人船坞。
没有火把,没有声响,只有江水拍打岸边的单调声音。二十余艘经过改装的“商船”静静停泊在黑暗中,它们的外表与长江上来往的货船别无二致——斑驳的船板、磨损的缆绳、半旧的灰白色船帆。唯有吃水线比同等大小的商船深了半尺,暗示着舱内不同寻常的载重。
吕蒙一身粗葛白衣,立于最大的那艘双桅船船头。江风凛冽,吹得他衣袂飞扬,他却纹丝不动,目光如隼,扫视着这支即将执行“石破天惊”任务的特殊船队。
他的副将,年轻气盛的凌统悄步上前,低声道:“将军,三千士卒已全部登船,分装于二十二艘船内。每人配短刀、手弩、钩索,另有两百精锐额外携带火油罐与爆破雷。”
“口音呢?”吕蒙头也不回地问。
“按将军吩咐,每船至少配五名荆州口音的士卒,多来自江夏、长沙籍的降卒或商贩。货物也已备齐,蜀锦三百匹、江夏铜镜五十箱、豫章瓷器八十件,皆有正规货单,部分甚至真有通济行的印记。”
吕蒙微微颔首。周瑜的遗策是骨架,而这些细节才是血肉。他转身,目光扫过凌统年轻而兴奋的脸:“公绩,你可知此行最险之处何在?”
凌统不假思索:“在于登陆一刻!若被识破,江上无依,三千弟兄便是瓮中之鳖。”
“错。”吕蒙摇头,声音低沉,“最险在于心。你要记住,从现在起,你不是凌统凌公绩,你是往来荆扬的货商凌三。你的眼神、你的步态、你与人交谈时不经意的小动作,都要像。关羽不是傻子,沿江那些巡检的军校也不是瞎子,他们看不破完美的伪装,却能嗅出‘不对劲’的味道。”
他顿了顿,指向船舱:“传令各船,天亮前最后演练。我要看到船工擦甲板时的懒散,看到商贾清点货物时的斤斤计较,看到水手们休息时聚赌说脏话——不是演,就是!”
“诺!”凌统抱拳,却又迟疑,“将军,还有一事……鲁都督昨晚又派人来,问是否需要增派接应水军。”
吕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鲁肃是厚道人,主张联刘抗曹,对这次主动撕破脸皮的偷袭始终心存顾虑。他拍了拍凌统的肩膀:“告诉子敬,接应船队按计划在巴丘待命即可。此计若成,不需接应;若败,接应亦无用。三千人突袭,要的是迅雷不及掩耳,不是大军压境。”
凌统领命而去。吕蒙独自留在船头,望向西方黑沉沉的天际。那里是江陵,是荆州的心脏,也是他吕蒙这个名字能否真正镌刻进东吴将星谱的关键一役。
“公瑾将军,”他对着江风低语,“你总说我读书太少,只能为斗将。今日,蒙便以这三千白衣,为你上一堂真正的兵法实践课。”
同一片夜空下,襄阳左将军府的密室内,算盘珠的撞击声清脆密集。
不是一串算盘,而是十数串。十余名书记员埋头于堆积如山的账册间,手指翻飞。诸葛亮与庞统立于一副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细致地标注着从柴桑到江陵的每一处江湾、渡口、暗礁、烽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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