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告发(2/2)
“氏仪!前番议及汝之姓氏,本相思虑再三。‘氏’字终非雅正,有碍观瞻。本相特赐汝改姓‘是’!‘是’乃光明正道,堂堂正正,正合汝当勤勉奉公之职!此事,不必再议!从今日起,汝便是‘是仪’!”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上位者不容抗拒的威压。他要彻底给这个“工具”打上属于他孔融的烙印。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角落里的氏仪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糜兰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了拳,几乎要再次站出来。他倒要看看,这个差点害死糜家的家伙,面对这赤裸裸的羞辱和枷锁,会如何反应?是再次倔强反抗,引来孔融更残酷的打压?还是…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氏仪缓缓抬起了头。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没有屈辱,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他只是平静地、甚至是顺从地,对着孔融的方向,深深一揖,腰弯得很低,声音清晰地传遍寂静的厅堂:
“府君厚恩,赐姓更名。仪…是仪,谢府君恩典。”
他认了!他改名了!他成了孔融赐名的“是仪”!
孔融满意地捋须颔首,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众属官神色各异,有同情的,有鄙夷的,有漠然的。糜兰看着那个弯着腰的身影,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失望涌上心头。之前的仗义执言,像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什么傲骨?什么深藏不露?不过是个在强权面前最终低头的懦夫!他心底最后那点因氏仪才能而产生的涟漪,彻底化为死水。
当天夜里,都昌城内一个堆满破烂守城家什的偏僻小库房,突然着了火。火势不算太大,很快扑灭了。但清理废墟时,发现了一具烧得焦黑蜷缩、穿着件类似氏仪那件旧袍子的尸体。尸体旁边,散落着几片烧糊的竹简碎片,还有那半截标志性的秃笔烧剩下的焦炭。废墟里还扒拉出一块熏得乌黑的、刻着个“氏”字的木牌。
消息传到城楼,孔融沉默了一下,只说了句:“可惜了。”便不再过问。一个小吏的“意外”,在破城的巨大阴影下,连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翌日,糜兰听到消息,脑子嗡的一声,心里像被挖掉一块,涌上巨大的失落和一丝难言的愧疚——是不是自己逼得太紧?还是孔融…?他冲到那片还冒着青烟的废墟,看着那具焦尸和秃笔的残骸,痛苦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