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圣旨临城 风波骤起（1/2）

盛夏的蝉鸣声里，镇荒城的繁忙似乎比往日更添了几分燥热。磐石桥通车带来的物流红利正在各个领域加速释放，望北城的商业新规划也已悄然启动前期测绘，格物院与工程院更是在争分夺秒地消化着充沛的原材料，尝试着各种改良与突破。一切都在林凡规划的轨道上，高速而有序地前行。

然而，这份由内而外的蓬勃生机，终究还是引来了外界更加直接、也更加贪婪的目光。

这日午后，一队人马从东面官道上迤逦而来，打破了镇荒城外的平静。队伍约百余人，护卫甲胄鲜明，虽非最精锐的样式，却带着一股京师禁军特有的骄矜之气。队伍中央是一辆装饰华丽的四轮马车，车前打着明黄色的龙旗与胥国王室的标志。队伍前方，更有一名身着紫红色宦官袍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手持拂尘，下巴微扬，眼神扫过道路两旁正在田间劳作或运送货物的林谷民众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

胥国王使，到了。

消息早已由外围警戒的侦察营快马报入城中。林凡率周谨、姜宓、卫鞅等核心官员，在城门处依礼相迎。对方代表胥国国君，礼数不可废，但林凡的神色平静，心中已然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那宦官在侍卫搀扶下缓缓下马，动作拿捏着腔调。他身材微胖，面皮保养得极好，只是一双眼睛细长，看人时总带着三分打量，七分疏离。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果然是一种尖细刺耳的公鸭嗓，仿佛砂纸摩擦着铜器：

“咱家乃王上驾前内侍省少监，高良。奉王上旨意，特来宣谕，林凡接旨——”

他刻意拉长了音调，目光扫过林凡及其身后众人，似乎在等待他们露出诚惶诚恐、跪地恭迎的姿态。

林凡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林谷林凡，恭聆王谕。”他身后的周谨等人也随之躬身，但并未如高良预想的那般大礼跪拜。高良细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想到临行前某些叮嘱，还是忍下了，从身后一名小太监捧着的锦盒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圣旨，唰地展开。

“奉天承运，胥国大王诏曰：”

公鸭嗓在城门洞前回荡，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威严。

“查，北地镇荒城主林凡，自守边陲，御寇拓土，保境安民，其功可表。前破邢戎联军，扬我国威于北地，更拓疆土数百里，朕心甚慰。近闻卿辖下能工巧匠，竟造出‘蒸汽之机’，以水火之力，驱铁轮飞转，有巧夺天工之妙，实乃亘古未有之奇技，足显卿治下英才辈出，匠心独运。”

读到此处，高良顿了顿，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瞟了林凡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林凡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听到的只是一段寻常的褒奖。

高良继续念道：“如此神工利器，埋没于边城，岂不可惜？当献于王廷，以彰天工，以利社稷。着林凡，即刻将‘蒸汽机’之实物、详图，并主要营造工匠，一并妥为准备，由高良护送回京，进献内府。朕当不吝封赏，赐卿爵位，荫及子孙，以示殊荣。钦此——”

圣旨念罢，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城门内外，无论是林凡身后的官员，还是附近执勤的士兵、以及一些远远围观的民众，都愣住了。表彰拓土之功是假，索要“蒸汽机”和工匠，才是真！而且口气如此理所当然，仿佛林谷是胥国一个普通郡县，林凡是他胥王可以随意支使的臣属一般。

高良合上圣旨，尖细的声音带着几分催促与不耐：“林凡，还不快快领旨谢恩？速去准备那‘蒸汽机’与匠人，咱家公务繁忙，还需早日回京复命。” 那姿态，仿佛不是在索要别人视若珍宝的核心技术与人才，而是在收取一件早已约定好的贡品。

林凡缓缓直起身，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高少监远来辛苦，还请入城驿馆暂歇。此事关乎重大，容我与属下商议，再行回复王上。”

高良眉头一皱，声音拔高了几分：“商议？王上旨意，岂容尔等商议？林凡，你要抗旨不成？！” 他身后的侍卫手按刀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作寻常百姓打扮的人快步走到韩庐身边，低声耳语几句。韩庐面色微变，迅速来到林凡身侧，以极低的声音禀报：“主公，情报司刚收到密报。胥国那边……瑶光公主月前传回关于‘蒸汽机’的消息后，在其国内引发轩然大波。朝堂上争论激烈，有重臣认为此乃‘妖器’，主张禁绝；有将领视为‘军国利器’，要求不惜代价获取图纸或实物；也有文官认为可‘师其长技’，主张派匠人来学……潞王态度暧昧，尚未有定论。但消息已从宫廷扩散，恐怕……”

林凡眼中寒光一闪。胥国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争论会如此公开。这无疑加剧了胥国此次索要的迫切性和底气——他们怕被潞国抢先，或者怕林谷以此与潞国交易。

“高少监，”林凡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力度，“王上旨意，林凡自当慎重考量。然‘机’乃我林谷耗费无数心血所成，工匠更如同我林谷之手足骨血。进献之事，非比寻常贡品，岂能仓促而定？少监且先休息，明日，我必予答复。”

也许是林凡话语中的那份沉着与隐隐透出的威严，让高良意识到眼前这位“边城之主”绝非可以随意拿捏的寻常官吏。他哼了一声，拂尘一甩：“也罢！咱家就等你一日！明日此时，若再无确复，休怪咱家如实禀报王上，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说罢，悻悻地带着使团，在荆竹的安排下，前往城内驿馆。

使团离开，城门前的气氛却并未轻松。周谨、卫鞅等人面色凝重。谁都明白，这所谓的“圣旨”和“封赏”，本质上是赤裸裸的巧取豪夺，是胥国上层在确认了蒸汽机的巨大价值后，迫不及待伸出的贪婪之手。答应，则核心技术与人材尽失，林谷发展根基受损；不答应，则立刻与名义上的宗主国胥国撕破脸皮，外交与军事压力将接踵而至。

“主公，此事……”周谨忧心忡忡。

林凡抬手止住他的话头：“回议政厅再说。”

然而，就在林凡等人返回议政厅，紧急商议对策之时，另一场风波正在城内酝酿。

瑶光公主几乎是踉跄着从她在镇荒城的临时居所跑出来的。胥国使团到来的消息，以及那毫不掩饰的宣旨动静，早已传遍全城。当她听到圣旨中明确提及“蒸汽机”，并要求林凡进献时，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随即是无边无际的愧疚与冰冷刺骨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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